“我抽中了商場的一等獎。”
沈向恒:“彆高興得太早,一等獎也可能是蘭博基尼五元抵用券。”
“不可能!”非洲人簡淮這輩子沒中過一等獎,他抱著獎券,“不管這個一等獎是什麼,我決定,我一定會好好珍惜這得來不易的緣分!”
沈向恒:“乖,記住你的話。”
於是,領獎的當天,簡淮跟他的姘頭抱回來一堆粉色四件套,看著一地的四件套,他還想掙紮:“我覺得要不我們把它賣掉?”
沈向恒拆開一套:“還記得你之前說過的話嗎?”
“……”
簡淮硬著頭皮:“有些緣分,也有可能是孽緣,我們身為真男人,怎麼能用這粉了吧唧的東西呢。”
沈向恒倒是頗為滿意:“挺好,為了紀念你第一次一等獎,這些夠我們用兩年的。”
一年了,家裡一直用粉色的四件套,簡淮都要用出陰影來了,那四件套沒日沒夜地提醒他人生第一次的一等獎是多麼地失敗和坑爹。
去了美國後,終於能換個顏色了,整整六年,簡淮以為自己都要忘記這件事了,誰知道!沈向恒還是記得!
看著這粉色的床單,簡淮整個人都要斯巴達了。
“哢嚓。”
浴室的門被打開,沈向恒從裡麵出來,也穿著浴袍,他用乾毛巾擦了擦頭發:“愣著乾什麼?”
簡淮僵硬地轉過身,頭發還滴著水:“為什麼家裡的四件套還是粉色的?”
沈向恒挑眉:“怎麼,不行?”
“……”
行是行,但您覺得合適嗎?
簡淮還想要垂死掙紮一下,但是又怕被嘲笑自己一等獎的事情,最後隻能艱難道:“行。”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沈向恒好像笑了。
簡淮還是踏進了房間,屋裡麵的擺設基本上沒有變,白色的落地衣櫃,簡約得很,床板是灰色的木製,地板也是木地板,床尾那裡的木地板被蚊香給熏出來一個印子,他燒的。
床頭櫃的抽屜有可能有吹風機,簡淮蹲下身子拉開抽屜,第一眼卻看到了個星星罐。
一個玻璃的星星罐子,裡麵裝滿了小星星,整整一罐,都是他疊的,當年搬家的時候因為放不進行李箱沒有帶走。其實他自己不是一個很會做手工的人,大多數的手藝都是沈向恒教的:
“我教你疊星星。”
“太難了,我不學。”簡淮發出了手殘黨的聲音。
沈向恒誘導他:“每疊滿520顆送給我,我就可以滿足你一個願望。”
“真的?”
“童叟無欺。”
但其實,不管有沒有星星,簡淮所有的願望,沈向恒都在儘力滿足他。手殘黨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地疊那麼一兩個,疊了一年才疊了52個。
簡淮當時還跟他賴皮:“52個跟520個的區彆並不大,不過差個零,這樣,你滿足我一半的願望如何?”
沈向恒皺眉:“你數學是體育老師教的?”
“不。”簡淮理直氣壯,“你教的。”
“……”
曾經他一年疊不了多少個,沈向恒走的那天,他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一夜之間把紙全疊完了,滿地都是白花花反光的裝星星紙的塑料袋,桌子上堆滿了星星。那天早上,他彎腰,看著塑料袋上倒映出自己的臉,有一瞬間,光影交錯,他以為自己白了頭。
一夜之間,不過短短不到12小時,他卻覺得歲月漫長,難以忍受。
“看什麼呢?”
沈向恒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簡淮的手一抖,星星罐子掉落回抽屜裡麵,他慌忙回頭:“沒,隨便看看。”
“吹風機在玄關抽屜裡。”沈向恒好整以暇地瞧著他,“你在這靠星星的魔力烘乾頭發嗎,這個願望哥滿足不了你。”
簡淮慌裡慌張地站起身:“那我去了。”
他跑得飛快,身後的抽屜都忘記關了。
沈向恒靠著門框看著不遠處的星星罐,燈光下,裡麵亮晶晶的星星有些閃人的眼睛。
簡淮,你在疊這些星星的時候,許的是什麼願望?
待頭發吹乾,已經是淩晨一點多了。簡淮掏出手機來看,全是焦因真打來的電話,他思來想去,還是關了手機。
沈向恒走到沙發邊:“進屋裡睡。”
簡淮把吹風機放回去,邁開腿走過來,有些緊張:“你要睡哪邊?”
他知道這房間裡麵就一個臥室,所以才會有此問,而且問得理直氣壯,問得自然而然。
沈向恒擺擺手:“我睡沙發。”
簡淮的步伐微頓,他轉過身:“這是你的房子,我睡沙發吧。”
沈向恒沉默半晌,勾唇笑:“對,我的房子。”
“……”
簡淮敏銳地察覺出了沈向恒的不悅,他試著想說些什麼,張開了嘴,卻說不出什麼彌補的話。
他有什麼資格,用什麼身份去說“我家”,去說“我們家”呢。
沈向恒倒是先他一步動了,打開衣櫃從裡麵抱出一床被子,遞給他,淡聲:“早點睡。”
“……好。”
簡淮看著門被沈向恒帶上,坐在床上開始懊惱,他似乎總是能把各種事情給搞砸啊。
房間裡麵,空調因為太過於老舊,發出了轟隆轟隆的聲音,不過簡淮也實在是累了,這點小事情也能克服,掀開被子躺進去,驚喜地發現這上麵還殘留著一些沈向恒的味道。他把自己縮成了一個蝸牛一樣,抱著被子安全感十足。
“簡淮。”
簡淮睡得迷迷糊糊的,有人摸了摸他的腦袋,輕聲道:“你發燒了。”
A市的天氣這些天一直都不好,雷雨交加,窗外下著大雨,雨水叩著玻璃,狂風席卷,烏雲密布。
簡淮腦袋一團糨糊,恍惚之間聽到了沈向恒的聲音,聲音沙啞:“我想喝水。”
很快,沈向恒扶他起來,將水杯遞到他唇邊。
簡淮端起來喝了,他有些委屈:“我冷。”
沈向恒動作一頓。
“腳冷。”簡淮睫毛微顫,一雙眼睛仿佛含著霧,“被子裡麵沒有熱乎氣,好冷。”
沈向恒說:“家裡沒有熱水袋了。”
簡淮:“哦。”
房間裡麵有一瞬間的安靜。
沈影帝紆尊降貴地出去把沙發上那床被子也拿過來給簡淮蓋上了,問:“還冷嗎?”
簡淮縮進被子裡麵:“凍死我算了。”
“……”
沈向恒在床邊坐下,好整以暇地瞧著他:“簡老師你這意思,需要我給你焐焐嗎?”
簡淮悶著腦袋:“反正你也不給我焐,彆說話了,我聽著頭疼。”
旁邊安靜了一瞬。
半晌。
床震動了幾下,有人掀開被子坐了進來。
沈向恒倒也沒有碰他,隻是單純地焐著被子,給一生病就作天作地的小妖精緩解一下冷意,畢竟病人總是要關照一下的。
簡淮轉過身,燒上來了,腦袋也暈暈的,他悶聲:“我肯定在做夢。”
沈向恒挑了挑眉。
“隻有在夢裡,你才會對我好。”簡淮聲音沙啞,說著說著眼眶都紅了,他吸了吸鼻子,“但你都不經常來看我,我在美國六年了,天天想你,人家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可你生我的氣,根本不讓我夢到你。”
簡淮說著說著眼淚控製不住地掉:“你太過分了,夢都不讓人夢到,你這個人怎麼那麼過分,我想你想得要瘋了……”
沈向恒感覺天大的一口鍋往自己頭上扣,他看著明顯燒糊塗的人,沉聲:“簡淮。”
簡淮頭埋在枕頭裡麵,嗡聲:“乾嗎?”
“為什麼分手?”
沈向恒永遠無法忘記六年前的那天下午,他從外麵回來,要給簡淮慶祝高考成績優異,可以去A大。
滿心的歡喜,卻等來了一句:“我們分手吧。”
“也沒什麼原因,”簡淮淡聲,“我拿到了出國留學的名額,而且我已經答應了。我想自己去闖闖,過自己的生活。”
猶如一盆冷水,從頭澆到腳。
沈向恒幾乎是咬著牙:“今天是愚人節?”
“真的。”簡淮抬起頭看他,“我累了,不想再過這樣的日子了,向恒,謝謝你照顧我,我一直拿你當哥哥看待,等我以後大學畢業了,我一定報答你……”
“簡淮!”
沈向恒幾乎是粗暴地打斷他。
“我不喜歡你,可能隻是那個時候我缺少一個依靠,而你恰好出現。”簡淮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真的,我想了很久,我對你就是親情,現在我要出國了,我們也該彼此冷靜冷靜。向恒你也很優秀,我知道你能找到比我條件好很多很多的女孩……”
有些話,即使時隔六年,回憶起來,依舊讓人疼得倒吸一口氣。
窗外的雨嘩啦啦敲打著窗戶,和分手那天的暴雨天氣極其相似,沈向恒的黑眸深沉,那裡麵翻湧著驚濤駭浪,他看著躺在身側的簡淮,仿佛用儘了渾身的力氣才終於又將這句話說出口:“最後一次,為什麼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