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淮蹲下.身子，諄諄教誨：“不可以跟哥哥說我喜歡他。”
“哎？”小孩疑惑，“為什麼？”
小姑娘也湊過來：“難道哥哥你不喜歡他了，你討厭他嗎？”
“……”
小孩子家家的，怎麼就那麼多問題？
簡淮想了想：“喜歡不一定非要在他跟前說啊。”
“那就是沒那麼喜歡咯？”小姑娘理直氣壯，“阿姨說過，非常非常喜歡的話，是不應該藏著的。”
簡淮居然無言以對。
負責人從不遠處走過來：“可以進入下一個環節了。”
簡淮應了一聲，回頭準備跟沈向恒說一聲，卻猝不及防地對上了沈向恒的目光，一雙幽深的眸子，含著清淺的笑意，仿佛能將人的一切小心思看個透徹。
莫名地，簡淮的心一顫。
沈向恒坐在椅子上：“開始吧。”
負責人過來給他們倆一個人發了一張試卷，又給了筆：“這個就是我問你猜，請兩位在五分鐘之內完成答題，然後相互給對方改題，看一下對方可以得多少分。”
簡淮把試卷鋪開，看著上麵的題目，顯然，這並不是一個正經的試卷，裡麵的題目也透露著一股子不正經的氣息。
第一題：你們第一次見麵的地點。
簡淮想了想，肯定地寫下了“大門口”。他們第一次見麵，是他回家的時候看到沈家的司機接沈向恒回來，當時站在門邊的小少爺穿著一身黑色的西裝，沉默寡言，渾身的貴氣也掩不住寂寞。
試卷往下去，就是第二題：他對你說的第一句話。
“嗯……”
簡淮撐著下巴，認真地回憶了一下，最後確定他跟沈向恒第一次見麵的時候，沈向恒說的第一句話是：“你肩上有隻蟲。”
“……”
可真是一點也不浪漫。
簡淮撇撇嘴，繼續往下麵做題。他發現這些題目看著難，但隻要稍微用心一點，就可以答出來，不過大部分的題目都過於細節化了，比如：
“他脫鞋喜歡先脫哪一隻腳？”
“比起葷菜他更喜歡素菜嗎？”
“手機打字的鍵盤是全鍵盤還是九宮格？”
這些問題如果換作稍微粗心一點的人說不定都答不上來，但是簡淮不一樣，他花了整整六年的時間來回憶沈向恒，從裡到外，把每一絲的回憶再分成幾縷來想，這些回憶仿佛是苦海裡麵漂浮著的他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靠著它，他才有活下去的氧氣。
他像是一隻守著寶藏的巨龍，一個人窩在自己的寶貝上，如數家珍地去抱著每一塊回憶，與世隔絕，怡然自得。
五分鐘到了，雙方交卷。
簡淮看了一眼沈向恒，沒忍住：“你答上來了嗎？”
沈向恒轉筆，慢悠悠道：“有點難度。”
“啊？是嗎……”簡淮垂下眼眸，說不出來到底難不難過，還下意識為沈向恒找理由，“的確挺有難度的，答不出來也是正常。”
沈向恒嘴角勾笑：“逗你的。”
“……”
沈向恒！
工作人員把他們倆的試卷交給對方：“請二位花五分鐘的時間為對方批改打分，總分超過80分為合格。”
簡淮拿著手裡的試卷，莫名地緊張。他打開了卷子，看到了紙上沈向恒遒勁有力的字。字如其人，沈向恒寫字總是帶著股子隱約的戾氣，乍一看雅致得很，細細品卻覺得戾氣深重。
他的問題跟自己的倒是有點區彆：
“你送給她的第一份禮物是什麼時候？”
“她吃飯喜歡吃辣的還是甜的？”
一係列的問題沈向恒回答得行雲流水幾乎沒有多餘的猶豫，最後打分下來，有98分，隻有一題沈向恒沒有回答上來。
【過去的時間裡，每一年，你有給她送禮物嗎？】
沈向恒把題目空著了。
這一分明明是沈向恒丟了，簡淮卻仿佛像是自己丟分了一般地難受。
他可以承受沈向恒答錯題目，比如，記不清他愛吃的菜，記不得他的生日，記不住他們見麵的第一天，他穿的是什麼顏色的衣服……這些他都可以為沈向恒找到108種理由，但這些都沒有這道題目下麵的空白讓他難過。
到底是在折磨誰啊。
負責人說：“都改好了嗎？”
簡淮點點頭：“好了。”
試卷被收上去，負責人也有點驚訝，簡淮滿分，沈向恒98，也是一個近百分，他們這個活動做了一周，這是第一對幾乎是雙百的“夫婦”出現。
負責人有些激動：“二位真的太厲害了。”
沈向恒將筆放下，慢條斯理地站起身：“他們可以去挑禮物了？”
“可以可以。”負責人又給經理打電話，商議了一番後說，“因為二位是難得的接近雙百，所以30秒的抱玩具時間可以特例改成一分鐘，每個孩子都是一分鐘。”
簡淮微微一笑：“謝謝了。”
負責人擺擺手：“沒什麼沒什麼，這都是二位應得的。”
小孩子們更為興奮，原本他們就很崇拜簡淮和沈向恒，有了這一出之後，他們就更加地崇拜了：
“哥哥，真的有一分鐘嗎？”
“那裡的東西都可以隨便拿嗎？”
“我們不用付錢的吧？”
簡淮點點頭說：“不用，你們隨便拿，看到喜歡的就抱回來就好，就一分鐘的時間。”
小孩子們很欣喜，在負責人一聲口哨之後從入口進去。他們不挑那些小的，專挑後麵的那些大的抱，而且抱的時候很有技巧。盒子一般都有一個隱藏的小把手，如果用抱的一次隻能抱一個，但如果用拎的，就可以一次拿兩三個。
負責人看著外麵越堆越高的玩具山，擦了一把頭上的汗：“這群孩子不得了啊。”
小孩們機靈得很，一分鐘的時間幾乎把裡麵值錢的玩具都搬空了。
簡淮挺不好意思的，悄咪咪地對沈向恒說：“我們要不要一會兒給負責人點錢啊？總覺得他虧了好多。”
沈向恒：“有便宜你不占？”
“不是，”簡淮小聲，“覺得怪不好意思的。”
沈向恒把他有點偏的帽子擺正：“放心吧，他們既然敢做這個活動，就有自己的賺錢渠道，用不著你擔心。”
簡淮點點頭。
等孩子們都拿好玩具後，簡淮說：“今天賺了那麼多的玩具開心嗎？”
孩子們點點頭：“開心。”
簡淮笑了笑：“回去後可以跟小朋友們分享著玩。”
“這是我給二虎拿的，”小男孩指了指地上的，“這是小秋的，這是一一的，這是給……”
簡淮聽著他數名字，有些驚訝：“這是給朋友的嗎？”
小男孩乾脆利索地點頭：“嗯！”
說沒有什麼觸動是假的，孩子們的世界說複雜也複雜，說簡單也簡單得很，或者說，其實事情本身就很簡單，隻是大部分的人看複雜了。
簡淮沉默片刻，揉了揉他們的腦袋：“乖。”
回去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七點了，買的食材也很多，小廚房裡麵張大廚在做飯，簡淮和沈向恒把菜拎進去。
張大廚說：“你們來就來嘛，還帶什麼禮物？”
簡淮把菜放在桌子上：“好不容易來一趟，儘點綿薄之力而已，孩子們也難得玩玩。”
張大廚開著油煙機，但他嗓門大，看了一眼簡淮身後的沈向恒：“您是沈影帝嗎？”
沈向恒說：“幸會。”
“我看過你演的電視劇。”張大廚擦了一把頭上的汗，“之前也在畫上看到過。”
“……”
簡淮覺得就不該回來，畫畫這個梗算是過不去了。
一行人從屋裡出來，孩子們都去教室了，簡淮跟沈向恒站在走廊邊上，外麵飄飄灑灑地下著小雪，他說：“哥，你怎麼找到這裡的？”
沈向恒瞥他一眼：“誰讓你手機關機了？”
簡淮老實說：“沒電了。”
“這種時候沒電，你想嚇死你哥嗎？”沈向恒點了根煙，靠在走廊的柱子上，側臉輪廓分明，還帶著些淩厲。
簡淮想了想，沈向恒今天不知道用什麼辦法把樂項明給請過去了，恐怕他也擔心自己出事吧。
思及此，簡淮有點愧疚：“對不起，那個時候沒找到充電器。”
沈向恒瞥他一眼：“彆人的手機也找不到？”
“……”
簡淮算是明白了，找借口是沒有出路的，他認錯：“對不起，我下次肯定打電話給你。”
沈向恒說：“下不為例。”
簡淮知道這事算是過去了，不過他還有更好奇的：“那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空氣中有一刻的寂靜。
半晌。
沈向恒撩起眼皮看他：“你不知道特彆關心有定位功能嗎？”
簡淮：“啊？”
他可以說是很落後了，連這個都不知道，原來QQ現在的功能這麼強大了！
成功被忽悠住的簡淮閉了嘴，兩個人在福利院吃了頓飯就該走了。外麵下著小雪，但福利院沒有多餘的房間可以給他們兩個大人住，好在沈向恒是開車來的，倒也能走。
上了車，外麵的冷空氣被隔絕在外頭。
沈向恒單手撐著方向盤：“你家，回不去了吧？”
“嗯……”簡淮知道那邊被一眾狗仔和記者給堵住了，“暫時回不去了。”
沈向恒修長的指在方向盤點了點：“那你準備去哪兒？”
黑夜之中，車燈暖黃的光映在的人身上，給人鍍上了一層溫暖的光。沈向恒直視著他，黝黑的眸子仿佛帶著亮光，是簡淮一直追尋的，夢寐以求的光。
經曆了那麼多的事情，他已經慢慢變得勇敢了一些，豁出去就豁出去吧，人生在世，就是一個賭字。
簡淮攥著安全帶：“我記得你……我們家不是距離這裡蠻近的嗎？”
沈向恒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
“要不然……”簡淮笑了笑，“你能收留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