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固的臉色不好看。
簡淮在他的麵前坐下了。
沈固很差的臉色似乎也就隻有那一瞬, 繼而就消失了,而是給簡淮倒了杯茶, 簡淮認出這套茶具還是那天在沈家看到的那一套茶具, 屬實讓他驚了一下:“您這套茶具還是貼身戴著呢?”
“說來慚愧。”沈固溫和的笑笑:“這還是你父親多年前贈與我的呢,用順手了。”
“……”
拜托你不要一臉炫耀的說出來好嗎?
簡淮還是壓住了滿心的吐槽, 接過他手中的茶, 但隻是捏在手裡,並不真的喝下去, 警惕心十足。
沈固當著他的麵喝下了茶水:“這麼怕我?”
簡淮微微一笑:“我想如果叔叔您下麵請我見麵聊天可以提前打個招呼,我自然會更高興。”
沈固放下茶杯, 他穿著一身白色的休閒服,雖然年近四五十歲, 但是常年健身,身子骨硬朗的很, 麵容慈善, 看起來像是個約小輩出來喝茶談心的長輩:“除了那些, 他還留點彆的什麼了?”
簡淮說:“有。”
沈固的動作一頓。
“他準備了一份離婚協議書。”簡淮的聲音淡淡的,細細品才能品出那話語後的悲涼。
七年前,他高二, 那年的他以為自己有一個圓滿而幸福的家庭, 他有一個溫柔而善解人意的母親,有一個嚴厲而強大的父親, 還有一個暗戳戳心悅的男孩, 那年的簡淮還沉浸在歲月美好的夢裡。
一場意外把他打趴下了, 花費了一年多的時間慢慢走出來,他又以為自己可以好好的憧憬未來時,命運又無情的把他的頂天柱帶走了,隻身前往美國,渡過難熬的六年。
後來他以為一切會好的,他可以找到幸福的,日子又會慢慢變好的,可這一切依舊隻是一場自作多情的美夢,每當他以為自己可以擁有一些苟延殘喘的機會時,命運就會跟他開玩笑。
簡淮放下手中的茶盞,儘可能讓自己保持冷靜:“我父親在籌備與我母親離婚。”
沈固似乎努力在壓抑什麼:“真的?”
“您似乎很高興。”
“不……”沈固的否認沒有什麼力道:“我很遺憾。”
簡淮對這個遺憾抱有懷疑。
沈固得寸進尺:“離婚申請書可以給我看看嗎?”
簡淮終於懶得再跟他裝了,冷下了臉:“叔叔不覺得自己管的太寬了嗎?”
“是嗎?”沈固慢悠悠的轉動手中的茶盞:“小淮,叔叔知道你是個好孩子,你善良,懂的為他人著想,那你也一定會為那些孩子著想的吧?”
簡淮撩起眼皮看他:“叔叔什麼意思?”
沈固慢條斯理的說出了孤兒院的名字:“那家孤兒院也真是怪可憐的,你放心,叔叔一定安排人送物資過去,再安排些人去給孩子們坐輔導。”
簡淮渾身的血液往上衝,氣的發抖:“你不要牽扯到孩子身上。”
沈固反而安撫他:“乖孩子,叔叔怎麼會是那種人呢,之前不是跟你說了,隻要你配合……”
簡淮控製住有些顫抖的手,他努力冷靜:“我跟向恒,您一點也不擔心我跟他會因為這件事受到影響嗎?向恒那年離開家,哪怕您多給他點幫助,多關心一下他,他也不會輟學,沈家家大業大,難道連一個孩子也容不下嗎?”
“你這是在為他伸冤嗎?”沈固淡淡的,仿佛說的不是自己的兒子:“還是他教你說的?”
簡淮清秀的臉龐上一片冰霜:“是我想問你的。”
沈固:“自己的路都是要靠自己走的,為達目的就得付出代價,他選擇跟你在一起,就要為之犧牲,公平公正。”
“換個思路。”沈固的聲音沉靜,像是一個在為孩子解惑的智者:“如果不是我幫忙,你以為你能跟我們向恒認識?”
你得到了什麼,就得付出什麼,這就是天意。
得到的時候你從不問為什麼,犧牲的時候才知道疼。
“是,我畢生的運氣都在遇到他的時候花完了,所以我失去父母就是我的報應嗎?”簡淮氣的渾身發抖,口不擇言:“你呢,你不怕遭報應嗎?”
沈固挑了挑眉,在他的對麵,是渾身戾氣的簡淮,有一瞬間,跟簡黎川莫名的相似,他在簡淮的身上看到了那個人影子,茶香四溢,竟是一瞬間恍惚對麵的人是他。
“報應?”
沈固將這個詞在唇齒間捏著,勾唇笑了笑:“我的報應,七年前不就來了嗎?”
簡黎川死了
從那一天開始,他就活在報應裡麵了。
簡淮說:“是你做的嗎?”
“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