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間想起，縱然金九齡與他接觸至今，給他留下的印象都是根正苗紅前途大好的有為公職青年，但金九齡此人……也踏馬是個反派。
金九齡認為那些會被抓住的強盜都是蠢笨之人，因為天下沒有他破不了的案子抓不回的盜賊，所以他久想做一件天-衣無縫的罪案出來，以至於二十年後搖身一變成了震動江湖的繡花大盜。
洛飛羽腦子裡關於武俠原著的記憶早就模糊不清了，當年他一穿越就寫下了關於楚留香的劇情備忘錄，但那時候不知道這裡還有陸小鳳還有花無缺江小魚，所以現在想翻出點相關的記憶來，也就隻記得一些大概的設定和走向。
他這段時日同金九齡相處可以稱得上愉悅，完全是未設防備之心當朋友來交往的，在朝廷裡能交到這樣不過於迂腐、畫風對胃口的朋友，洛飛羽其實還挺有點開心，連帶著也就沒有將他的行為想得太深。
但無花這麼一提醒，洛飛羽又突然覺得，他新結交的這位朋友的正義凜然也是假象。洛飛羽並不喜歡總時時刻刻都以防備之心和彆人交朋友，可這世上實在有太多頂著偽裝的人。
“金九齡……公孫蘭……”洛飛羽喃喃著這兩人的名字，總覺得有什麼熟悉的東西要從腦子裡鑽出來，但就是想不起來。
他敲著腦門歎了口氣，不去給自己找頭疼：“算了，先不提這個，這裡的局勢我已打聽清楚了。”
無花抬了抬眼，放下茶具聽他道來。
洛飛羽清了嗓子道：“贛州情況比起南邊的莆田、惠州等地要好許多，在這裡作亂的倭寇多是從南邊逃來的。戚將軍威風凜凜，在漳浦大敗倭寇，聲勢正勁，那些人剛不動他，就順勢往東來江西打野。這群流寇我推測至多不過幾百人，本來算不得什麼問題。”
“但他們神出鬼沒，而且似乎對城內大戶人家和官府庫銀的位置了如指掌，每每來無影去無蹤。我前頭那位指揮使，就是在自己的地盤上被伏擊而死，幾千的官軍被全軍擊潰，就這樣還連對方的人數都沒摸清楚。”
無花皺眉道：“此地必有內應，得小心提防。”
洛飛羽點了點頭：“我也是這般看法。但倭寇是一方麵，真正麻煩的反倒是彆的。”
“在贛閩粵交界處，有不少礦徒和暴民，本來這地方就背山麵海，他們山賊海寇互相勾結，官軍中又有內應，每每官府花大精力大價錢招撫了他們，一轉身他們就又反了。衛所軍應對倭寇尚且不暇，又怎顧得上他們，屢屢招安屢屢不絕，弄得百姓怨聲載道。”
說起來，礦徒為匪之事其實不能全怪他們，官府禁止盜礦，但民間開采怎麼也不可能禁得了，何況有時候，官府自己也需要找礦徒填補礦歲。
這種事就是平時上頭不計較、有需要的時候，大家相安無事，受官府號召開采；一旦要抓，立馬就變成知法犯法。
礦徒也是要命的，被官軍抓去就要處以極刑，那就隻能殺官軍、攻州府，就地起義。
偏偏這地方還有嚴世蕃和羅龍文這等毒瘤，他們巴不得東南沿海越亂越好。朝廷不可能承認盜礦首領合法采礦，嚴世蕃卻能許給他們自由開采的權力，有他在背後撐腰，官府的招撫就成了冤大頭來許好處，礦徒們自然不會真心投誠。
“他們畢竟是被官府逼成山賊的，在贛州府不少親朋勢力，若打壓太過，反而失了民心。但也不可任由他們如此反複，否則腹背受敵，這仗算——”
“師乎乎！”洛飛羽話說到一半，就被噠噠跑來的朱停打斷，小胖墩把機關小豬高舉過頭頂，豬嘴裡還叼著一封信。
“南昌送來的信函，說是找你的！”
洛飛羽摸不著頭腦：“找我？”他在江西又沒有認識的人，怎會有人給他寫信？
他接過那信件，封得倒還講究，一眼掃到落款，嗬。
嚴世蕃。
作者有話要說： 注：出自《大明世宗肅皇帝實錄·卷五百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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