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便殺一個人嗎……”
這實在是一個毫無難度的任務。
但考慮到儘量提高完成度,那麼,簡簡單單地殺掉一個人就結束第一周目,無疑是浪費的。
——要儘量收集更多信息啊。
白意捂著腦袋從地上爬起來,手掌順勢伸向旁邊由雪白瓷磚鋪設的牆壁。
他的目光自然而然向周圍看了一圈。
這裡看起來像是學校的洗手間,旁邊牆壁的鏡子裡,映照出一個套在寬大藍白條紋校服裡,看上去十分瘦弱的少年。
他的眉梢、嘴角,都帶著明顯的淤青與擦痕,身上的校服也是臟兮兮的,有些地方帶著被濺濕的水痕,整個人十分狼狽。
透過被掀起的淩亂而厚重的劉海,一雙明顯與之氣質不符的眼睛靜靜打量著這一切,眸光裡透出顯而易見的思索之色。
獨屬於午後耀眼的陽光透過一側的玻璃窗照進來,明白無誤地告訴他,除非這是休假日,否則現在顯然應該是學生上課的時間。
白意轉身走向門口,一道虛幻的箭頭適時在半空中浮現——係統十分貼心地為他指出了離開洗手間之後前往教室的方向。
路途中,有關這個角色的信息便自然在白意腦海中呈現出來。
[許咚][男][16歲][高二生]……一個個小氣泡在他腦海裡此起彼伏冒出。
至於他為什麼會在上課時間以如此狼狽的姿態出現在這裡……
對許咚本人以及學校的老師學生來說,他每天以任何一種狼狽的姿態出現在學校的任何一個地方,都不足為奇。就像一日三餐一樣正常。
——這就是玩具的正常待遇嘛。
——有時候同一天想玩這個玩具的人太多,說不定他還要一天三趟地趕場,早上在洗手間醒來,中午被關在美術室錯過午飯,晚上還要被鎖到天台吹一吹涼風呢。
習慣的力量是強大的。當某件事每天都在發生,哪怕一開始有人覺得這是錯誤的,久而久之,也漸漸將之視為正常世界的一部分。或許哪一天沒有發生,反而覺得奇怪。
發生在“許咚”這個人身上的一切,早就讓所有人習以為常,甚至都懶得去猜測他今天會以什麼樣的姿態出現。
當衣服上還帶著水漬的少年出現在教室門口,隻引來其他人見怪不怪的一撇。
就連正在講課的老師都隻是頓了一下,熟練而自然地吩咐了一句:“許咚你遲到了,先回座位上去吧,彆打擾大家。”
少年如往常一樣應了一聲,沉默地穿過桌椅間的過道,跨過了不知誰突然伸出來的一隻腳,目光迅速在教室掃了一圈。
一個虛幻的箭頭直直指向教室最後一排角落的一個空位,白意走了過去。
然後,他從座位上皺巴巴的書包裡摸出一個黑皮筆記本,坐下來就開始奮筆疾書。
[ A組1排1號,男,對許咚懷有一定敵意,根據其身高相貌判斷,可能出自內心自卑。疑似喜歡同桌女生,可利用。]
[ A組1排2號,女,對許咚態度為冷淡無視,從衣著判斷家庭不富裕,頭上的發卡明顯超過可負擔經濟額度,據觀察十分珍惜。疑似重要之人所贈禮物,可利用。]
[ A組2排1號……]
短短一堂課時間,白意幾乎將教室裡所有人都粗略觀察了一遍,將初步得到的信息都記在了這個黑皮筆記本上。
課間休息時,白意順便在講台附近掃了一眼座位表和每個人的名字,然後將這些人名與筆記本上那些代號一一對應上。
——此時距離下午放學還有一個半小時。足夠他繼續觀察並初步驗證自己的結論。
他開始看似不經意地向周圍被自己標記為“冷淡”的NPC搭話。
在“盲者的禮讚”被動光環與蠱惑lv3的作用下,NPC的“冷淡”很快轉為“友善”,即便這被動增加的“友善”十分有限。
沒用多久,白意就從這些 NPC口中獲得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對筆記本上的條目進行了適當的修改與補充完善。
譬如,鎖定了平日裡拿許咚當玩具的首要幾個人,確定了目前觀察的人選中哪些人可以利用,誰最適合用來完成任務。
其他人對此一無所知,隻是隱隱有些奇怪:“今天的許咚似乎不那麼討人嫌了呢……”
“……奇怪,以前為什麼會覺得他煩呢?”
但這樣不解的念頭也隻是一閃而逝,便沒有再繼續深思。
當白意不再主動嘗試與其他人搭話時,在“盲者的禮讚”作用下,他自身的存在感頓時被消彌到極致,不再引人關注。
這讓他省卻了不少不必要的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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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分,井川走出校門。
“今天你是沒看到,許咚咚從外麵進來的時候那個鬼樣子……”他和身邊的幾個男生一邊比劃,一邊發出哧哧的笑聲,眉飛色舞,毫不掩飾語氣裡的幸災樂禍。
“要我說,許咚咚也沒什麼好玩的,每次就是那麼死氣沉沉的鬼樣子。而且今天這一套早都是玩膩了的花樣了……”也有人覺得無聊,“什麼時候來點新鮮的呀?”
說話的男生身材很高,在同齡人中算是少見的魁梧,周圍的人明顯以他為首,他這麼不耐煩地一開口,包括井川在內的幾個男生都跟著爭先恐後地點頭。
“方老大說的沒錯,老是這麼玩真的有點無聊。而且許咚咚這個家夥吧,隻會裝烏龜,玩起來也沒什麼意思……”
來到學校附近的一處公園,幾個男生很快便將他們口中那個不值一提的縮頭烏龜拋到腦後,從書包裡取出一個足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