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第七十八顆糖(2 / 2)

感覺手心上劃的那一下是“7”,徐洛陽打開床頭的第二個抽屜,裡麵果然滿滿當當的全是藥瓶。找到編號是07的瓶子,又倒了熱水,他自己先試了試水溫,才喂給戚長安喝。

好不容易把藥喂下去,徐洛陽發現戚長安整個人還是冷得發抖,又趕緊去自己那邊,把被子全都搬了過來,一層一層蓋好。

在腦子裡回憶了一遍,能做的都做了,徐洛陽這才挨著床邊坐下來,不放心地盯著戚長安看。

他呼吸很弱,臉白得沒有半絲血色,睫毛一直都在顫,額頭更是布滿了冷汗,頭發都浸濕了,明顯正忍受著極大的痛苦。

徐洛陽小心地把手探進被子裡,發現裡麵和冰窖差不多,一點熱氣也沒有。再往前伸一點,碰到戚長安的腰,一手的冷汗。

皺著眉,徐洛陽拿手機給盧笛打電話,聲音壓得很低,“現在能買到電熱毯和熱水袋嗎?”

盧笛被問得一懵,“徐哥,現在才十月,這些冬天的裝備都還沒機會上場啊。”

徐洛陽其實也知道,他看了眼冷得發抖的戚長安,“那算了,當我沒問。”掛斷電話,徐洛陽猶豫了兩秒,直接脫了外套和鞋子,把幾層薄毯一起掀開,小心地躺到了床上。然後側過身,讓自己的胸膛緊貼著戚長安的後背。

對方身體一僵,肌肉緊繃,徐洛陽趕緊安撫,“長安,是我。”

可能是辨清了聲音,戚長安才慢慢放鬆下來。

徐洛陽從小就是不愛生病的小朋友,又常年鍛煉,看起來不壯,但身體非常好,體溫高。等戚長安不排斥了,他就慢慢把人抱緊——臥槽,真的好冷!戚長安難道是冰係妖怪?

過了快半個小時,被窩裡麵才終於有了點暖意。

徐洛陽勾著戚長安冰塊一樣的腳,問他,“好一點了嗎?”

隔了一會兒,戚長安才發出了聲音,“嗯,好一點了。”舌尖上有傷,他說話有些含糊。

“怎麼會突然胃痛?是因為中午吃得太雜了嗎?”徐洛陽仔細回憶對比了一下,比起平時,菜品種類多一些,進食的量好像也多了一點。他歎了口氣,“看來下次要認真監督你了。”

“嗯。”

察覺到聊天好像能轉移戚長安的注意力,徐洛陽繼續找話題,“是不是又痛暈過去了?失去意識之前給我打了個電話?”

“嗯。”

依然是很輕的回應,徐洛陽卻覺得心酸。他都能想象到當時的情景,而在失去意識之前,戚長安竭力打通了他的電話求救。要是他沒有接到——

不願想象這種可能性,徐洛陽溫熱的手掌放到了戚長安胃部的位置,低聲道,“以後也給我打電話,我一定會用最快的速度趕回來幫你找藥吃的。”

說完,他又語速很慢地開始講自己和成淨對劇情的討論,以及幾處台詞的細微改動,聲音放得很柔很緩,像是在講睡前故事一樣。

不知道是不是吃的藥起了效果,或者忍痛已經耗儘了體力,戚長安慢慢地睡過去了。

徐洛陽等人睡熟了,就想下床去燒一點熱水,給戚長安擦擦身上的冷汗。沒想到他剛剛動了一下,戚長安就被驚醒了,右眼沒什麼焦距,聲音透著不安,“洛陽?”

放棄了去燒熱水的打算,徐洛陽重新把人抱好,“睡吧,我抱著你的。”

————

徐鬨鬨的小情緒:

心疼他。

到底怎麼樣才能讓你不這麼難受?

這一刻,他甚至在想,要是戚長安需要吸食他的鮮血才能緩解痛苦,他都是願意的。

一年多以前,他機緣巧合知道了戚長安妖怪的身份,那雙眼睛如同烙印一樣,讓他總是忍不住回想。隔了一年多,他第二次見到戚長安,對方的眼睛變成了純粹的黑色,和人交流顯得禮貌又疏離。

這之後,他們同吃同住,成了默契的好朋友,他慢慢發現,戚長安非常敬業,內斂又溫柔,站在人群裡,永遠都會是耀眼的存在。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被痛苦折磨,虛弱、狼狽又無能為力。

時間像是被無限拉長,懷裡的人痛到抽搐,冷汗一層一層地冒出來,浸濕了襯衣。但他像是習慣了這樣的痛苦,忍耐著沒有泄出一絲呻-吟。為了防止他再次弄傷嘴唇和舌尖,徐洛陽乾脆把自己的手指放到他齒間,讓他咬著。

可這之後,就算意識不清楚,戚長安也再沒有用力咬下去。

仿佛經曆了一場漫長的戰役,發現戚長安呼吸慢慢變得平穩的時候,徐洛陽陡然放鬆下來,自己背上也出了一層汗。

隔了快一分鐘,戚長安才睜開眼睛,看著近在咫尺的徐洛陽,正想道謝,就聽見對方有些驚訝地開口,“長安,你的眼睛——”

徐洛陽之前就發現了不對勁,和左眼比起來,戚長安的右眼明顯沒有焦距,看他的時候,甚至會下意識地微微向右偏頭,用左眼來看,就像是右眼看不見了一樣。

而瞳孔周圍的一圈鈷藍色,再次隱隱可見。

一旦意識到這個問題,他回想起在秦裡鎮,戚長安暈倒在房間裡那一次,好像也有同樣的症狀。

所以,每次病痛發作的時候,戚長安的右眼都會暫時失明嗎?因此才會極度不安,他隻是稍有動作,都會被驚醒。想到這裡,心臟像是被鈍刀紮了進去。

馬上就意識到徐洛陽指的是什麼,戚長安本能地把眼睛緊緊閉上,不敢睜開。

他忽然感到恐懼——如果徐洛陽問他,為什麼右眼會忽然看不見,胃痛為什麼會這麼嚴重,或者,為什麼堅持不去醫院,為什麼隻吃自己帶的藥,他應該怎麼回答?

他不想對他撒謊,但他也沒辦法說出,是因為從小,他的母親就聯合了家庭醫生,說他身患重病,需要吃很多藥,禁止他下床走動,不允許他步行隻能坐輪椅,讓他通過鼻飼管進食,切掉了他三分之一的胃……

在過去那段毫無尊嚴的時間裡,他被禁錮在病床上,被各種藥物破壞了神經係統和免疫能力,被手術刀割去了健康的器官組織,被自己的母親切斷了與整個世界的聯係。

他說不出口,他甚至不想讓任何人知道那些暗無天日的過去,特彆是徐洛陽。

手掌輕輕拍著戚長安的背,帶著安撫的意味——徐洛陽吸取了上一次的經驗教訓,動作非常輕緩,害怕力氣稍微大一點,就把人拍散架了。

“我……不會多問的,每個人都有不能說的小秘密。”徐洛陽設身處地地想,謹慎地組織措辭,“對我來說,你隻是戚長安,不管你以前是誰、住在那裡、做了些什麼,反正我認識的,是和我朝夕相處一個多月的搭檔,是電影裡讓人移不開眼的阿回和西恩,是為角色付出很多的演員,是跳進湖裡從狗爪下救我,送我平安扣,說我不在你就退出,帶我去找場子的戚長安。”,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