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閒靜靜跪在天魔宗主殿外,清瘦脊背挺得筆直,墨色長發被冷風吹得紛紛亂舞,引來眾人紛紛側目
但謝閒並沒有露出絲毫怯意,清亮鳳眸中光芒反而愈發坦然。
死都死過一次了,他現在沒什麼好怕。
命本就該是自己掙來。
一個時辰過去。
兩個時辰過去。
謝閒臉色早已變得蒼白無比,他抿緊了薄唇,身上冷汗已經浸透了衣裳,但他眸光卻沒有絲毫混沌,仍舊是明亮無比。
此刻,夜幕將臨,暗沉沉雲從天際籠罩過來,壓在整個天魔宗主殿上,帶著呼嘯北風,送來一陣陣陰冷寒意。
謝閒一雙膝蓋已經徹底失去了知覺。
但他不能放棄,也沒辦法放棄,他在這裡不認識任何一個人,除了救他回來蕭雪堂,他也沒辦法向旁人求助。
此時,一襲華服慕容旭遠遠站在高台上,看著這一幕,忽然勾了一下唇角。
他修長手指正敲了敲欄杆,打算縱身從高台上一躍而下,去戲弄戲弄謝閒,遙遠主殿中忽然緩步走出了一個身形佝僂老者。
見到那老者出現,慕容旭眉頭微微一皺,不動聲色地又退回了原位。
隻見老者一步步一步步,在寒風中慢慢從高高台階上走下來,一直走到了謝閒麵前。
慕容旭看著老者行進方向,一雙狹長眸子在一點點眯起,眼中冷光淩然。
最終,老者在謝閒麵前停了下來,咳嗽了一聲道:“謝公子,宗主方才說外麵天氣冷,公子還是快些起來吧,小心凍壞了。”
謝閒聽到老者沙啞斷續嗓音時,第一時間還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但很快,他便心頭狂喜,猛地清醒了過來。
接著,謝閒便竭力支撐著凍僵軀體,認認真真地朝著老者當頭一拜:“謝閒謝過宗主關心,也多謝老先生提點。”
說完這話,謝閒遲疑了一下,便想試探著問問自己能否見到蕭雪堂。
誰料此時老者慢慢笑了笑,又道:“公子有福,宗主方才親口說今夜由公子暖床溫酒,公子還是快起來去準備吧。”
老者這句話一出口,謝閒正要起身動作微不可見地僵硬了一下,唇角方才溢出笑意也凍結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謝閒還是平靜地帶著一絲微笑,起身恭恭敬敬地行禮道:“謝閒多謝宗主恩典。”
老者又咳嗽了幾聲,擺擺手:“戌時將至,公子還是快去準備吧。”
謝閒再次低聲道了謝,仍舊是帶著那一絲平靜微笑。
然後,他踉蹌著站起了身,拖著疲憊身軀,慢慢朝自己住處走了回去。
遠處高台上慕容旭瞥見這一幕,眸中凜然冷意幾乎都要溢出來了。
最終,這些冷意都化為一聲切齒冷笑,在呼嘯北風中飄散了開去。
此刻,慕容旭靜靜望著謝閒和那老者身影慢慢消失在他視野中,便漫不經心地勾勾手指,喚來了一位侍女。
“少宗主有何吩咐?”
當著侍女麵,慕容旭動作斯文從容地端過旁邊一壺酒,親手從儲物戒指裡取出一包白色粉末,撒了進去,搖晃了一番。
一旁侍女見到這一幕,臉色嚇得煞白,卻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等到那藥粉徹底融入了酒中,慕容旭便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抬手將酒壺放到了一旁托盤上,又放上去兩個杯子。
“端去給那個新來謝公子吧,今夜可是歸他暖床溫酒。”
侍女臉色慘白,牙齒都在不停地打戰,可看著慕容旭臉上那魔鬼一般淡淡笑意,她終究還是顫抖著手,慢慢接過了那放著藥酒和杯子托盤,一步步從高台上走了下去。
·
謝閒沐浴完畢,端著酒水出現在蕭雪堂寢宮時候,已經戌時末了。
他原本以為暖床是那種暖床,但聽到侍女教了他之後,他才發現自己誤會了。
原來所謂暖床真隻是用身體把被褥捂暖,沒有其他任何狎昵含義。
但謝閒也不確定他接下來究竟會迎接什麼——畢竟他跟謝乘月長得一模一樣,而且,魔尊還暗戀謝乘月……
罷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按照侍女先前教他,謝閒先將酒水放到了一旁琉璃幾上,便脫去了外裳,隻著裡衣,赤著足緩緩鑽進了軟榻上冰涼錦被中。
陡然進入這冰涼被窩,謝閒忍不住便打了個寒顫。
但幸好他尚存幾分修為,這時就默默閉上了眼,開始運轉白日裡所背無雙劍心法。
心法運轉起來,謝閒凍僵手足便漸漸有了溫度,渾身血液也流動得愈發順暢了些。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正當謝閒有些困倦,忍不住想要伸手揉揉眼睛時候,他抬起手,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卻驟然對上了一襲靜靜坐在床邊矮榻前黑色身影。
流雲一般墨色長發傾瀉而下,披灑在柔軟玄色絲綢長袍上,精致銀色麵具遮住了半張麵容,隻露出了一點白玉雕就精致下頜。
空氣中隱約還有清冷幽曇花香緩緩浮動。
便是這麼一個簡單側影,便足以攝人心魄。
謝閒立刻便清醒了過來,猛地咬住了嘴唇,整個人緊張無比。
隻是這麼一個側影,他便知道這就是魔尊蕭雪堂,可不知為何,他會這麼緊張。
緊張到……好像心都要跳出來了。
就在謝閒腦中混亂無比,也不知道該如何措辭,如何開口時候,一個清冷磁性嗓音緩緩響起。
“看夠了麼?”
謝閒:!
狠狠掐了一把掌心,疼痛讓謝閒一下子清醒了過來。
這時他迅速從錦被中爬起,單膝跪地,垂著眼睫,竭力用最平靜語氣道:“謝閒無意冒犯,請宗主恕罪。”
“抬起頭來。”
謝閒心頭猛地一顫,不由自主地咬了一下薄唇,接著他便垂著眼睫,目不斜視地一點點抬起了頭。
青年膚色是白瓷一般,卻又沉潤了幾分,因為方才運了功,又透出一點粉,修長脖頸利落而優美。
蝶翼一般睫羽不自覺地輕輕顫抖著,薄唇因為咬過而嫣紅,更顯出幾絲獻祭一般脆弱美來。
這一切,都落入了一雙沉紫色狹長鳳眸中,化為了一分若有所思淡淡思量,轉瞬即逝。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就在謝閒覺得脖頸都有些酸澀時候,那個清冷悅耳嗓音才再次淡淡響起。
“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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