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閒聽到聞倦這句話，第一反應是聞倦又在故意逗他。
但接著，他便意識到——聞倦說是真。
因為聞倦說完這句話之後，瞥了謝閒一眼，便走到一旁將果果趕了出去。
眼看著果果圓滾滾身軀沒入洞外風雪中，謝閒眉頭微微一皺，忍不住就道：“外麵冷，果果在這也沒事。”
聞倦意味不明地哼笑了一聲：“你倒是好心，不過果果也不是傻子，它在這千雪崖下窩多了去了，用不著你這個外行來替它操心。”
謝閒被聞倦這麼一懟，若是平時，他又該生氣，可這一次他臉上隻是熱燙了一下，便很快恢複了平靜。
因為聞倦說得對，既然果果不會有事，他就不用操心了。
聞倦這時看著謝閒又恢複了平靜表情，目光動了動，忽然便道：“你知道我為何要趕走果果麼？”
謝閒心頭微微一動，仰頭看向聞倦：“為何？”
聞倦靜靜勾了一下唇角，遍布魔紋麵容上浮現出一絲詭譎淡笑。
他看著謝閒澄澈明淨漂亮眸子，語氣略帶不屑道：“因為灌頂會撐大你經脈，那種痛苦尋常修士都忍受不了，我怕你叫得太大聲，嚇到果果了。”
謝閒：……………………
謝閒在聽到聞倦這句話第一時間，確實被微微震了震，但這不代表他會害怕。
反而，謝閒抿了一下唇，忽然道：“若是到時我真醜態百出，前輩可以把我捆起來，或者封了五感都不要緊。”
“果然是個門外漢，封了你五感你怎麼自行調動灌頂真氣，想被活活撐死嗎？”
謝閒頓時又有些難堪了，而這時他才終於意識到問題所在——也就是說，灌頂時候被灌頂修士必須強行保持清醒，否則隨時都可能失敗嗎？
這麼一聽，似乎確實有些難度。
但謝閒此刻已經沒有彆退路可走，與其當個廢人活得渾渾噩噩，還不如就此賭一把。
痛就痛吧，也是沒有辦法事。
這麼一想，謝閒整個人反而又從容了起來，他這時仰頭看向聞倦，神情平靜地道：“前輩說，我都了解了，不過既然我選了這條路，也就沒什麼好反悔，前輩開始吧。”
聞倦似乎沒料到謝閒會這麼篤定，他這時不由得微微一挑眉，露出了一絲意外神情。
謝閒看著聞倦表情，忽然又默默笑了：“怎麼，前輩舍不得自己真氣了？”
聞倦：……
聞倦臉色一變，頓時冷聲道：“彆以為我會中你激將法。敬酒不吃吃罰酒！”
“本來還想讓你熱熱身，但既然你這麼想早點灌頂，那我就成全你。”
說著，聞倦竟是徑直閃電般出手猛地按住了謝閒肩膀。
謝閒下意識悶哼一聲，卻又很快緊緊咬住了薄唇，硬生生地把疼痛引起呻|吟給憋了回去。
聞倦此刻凝視著謝閒因為痛苦緊緊蹙起長眉和修長脖頸上那隱約浮現青色血脈，唇角冷冷一勾——到這個時候，還要強撐麼？
心念動處，聞倦手掌緩緩下滑，竟是在謝閒毫無防備時候就一掌貼在了他背心，將自己體內磅礴浩瀚真氣猛地灌入了謝閒體內！
真氣入體那一瞬間，謝閒隻覺得渾身經脈都宛如被一根根尖銳針猛地紮了一下，爆炸一般刺痛讓他清俊麵容上霎時就變得毫無血色。
謝閒渾身冷汗涔涔而下，緊咬薄唇上也漸漸泛出一絲豔紅血痕來。
可即便如此，謝閒還是沒有發出一絲一毫痛呼和求助。
因為他知道，機會就這一次，如果他這個時候還忍不下來，以聞倦惡劣本性，未必會幫他第二次了。
而聞倦居高臨下地靜靜注視著謝閒，將謝閒所有細微動作和表情都看在眼底。
最終，他微微挑眉，血紅眸中隱約閃出一絲淡淡不甘，但也就是在這時，他慢慢減少了掌中真氣輸送。
謝閒身上那股針刺般劇痛驟然減少了幾分，這時他不由得鬆了口氣，濃黑羽睫輕輕顫了顫，他有些虛弱地啞聲道：“多謝前輩手下留情。”
聽到這句話，聞倦沉默了一下，眸中冷光稍微褪去了幾分。
他原本以為謝閒會覺得他故意作弄而生氣，卻沒料到謝閒在這個時候反倒是顯得愈發通情達理。
這樣，倒是襯托得他自己暗中悄悄下重手有些小人之心了。
可聞倦也沒有直接示弱，隻是意味不明地淡淡哼了一聲，道：“我沒有手下留情，隻是一開始灌頂確實要衝開你經脈，否則後麵沒辦法繼續。”
謝閒冷汗已經浸濕了他眼簾，這時他勉強睜開了眼，道：“也還是多謝前輩。”
說完這句，謝閒又緊緊咬住了唇，他生怕自己多說一句話，痛哼就會不受控製地溢出來。
聞倦這時凝視著謝閒薄唇旁溢出一絲豔紅血線，眸光沉了沉，沉默了片刻，便從懷中掏出了一塊柔軟絲帕了遞了過去。
“咬著。”
謝閒聽到這兩個字，由於他此刻大腦已經被痛苦和忍痛兩個念頭割據，第一時間並沒有明白過來是什麼意思，這時他眼睫輕輕顫了顫，有些困惑地睜開眼。
過了好一會，謝閒方才透過水意朦朧眸子看清眼前那一方疊得整整齊齊雪白絲帕。
謝閒茫然了一瞬，便湊上前去靜靜咬住了那方絲帕，十分含混地說了一聲‘謝謝’。
這個時候謝閒，又分外平靜聽話，並沒有了平日裡那種隱隱針鋒相對銳利，甚至讓人有點心疼。
看著這樣謝閒，聞倦血紅色瞳眸中有一道光閃爍了一下，卻又很快消失不見了。
但很快，謝閒就支撐不住了，不是他意誌力出了問題，而是他大腦清醒感知功能已經被過於劇烈疼痛削弱了大部分。
但他仍是沒有痛哼出聲，隻是不停地出汗，臉色也越來越白，清瘦身軀也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