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對青翼鳥本來還在窩內休息，謝閒突然出現，它們頓時就警惕地驚飛而起。
本來兩隻青翼鳥是打算逃跑，但見到隻有練氣九層謝閒，它們頓時就有了底氣，對視一眼，便一齊扇著翅膀朝謝閒撲來。
聞倦這時就在遠處遙遙提醒道：“青翼鳥爪子和翅膀都有倒刺，小心躲避。”
謝閒本來還想著衝上去硬抗，聽到聞倦這話，他立刻就急急刹住了腳步，下意識一個漂亮後空翻避開了青翼鳥那迎麵戳來銳利尖爪！
避開青翼鳥這一爪之後，謝閒還有點恍惚——難道修為高了人反應也會變快嗎？他方才後空翻做真漂亮啊……
然而還未等謝閒細想，那兩隻青翼鳥便再次撲了上來。
謝閒有了這次經驗，頓時信心多了幾分，握緊了掌中劍便又是一個縱躍而起。
兩隻青翼鳥見到謝閒居然直直迎了上來，立刻就發出刺耳鳴叫聲，同時劈頭蓋臉地就朝謝閒抓了過來。
誰料謝閒這個動作隻是虛晃一招，在兩隻青翼鳥撲上來一瞬間，他竟然遊魚一般地就從那兩隻青翼鳥翅膀縫隙邊鑽了出去。
兩隻青翼鳥：？！
謝閒趁勢反手一劍刺出，劍光凜冽明亮，瞬息之間便削掉了兩隻青翼鳥翅尖上倒刺鉤。
翅膀被傷，兩隻青翼鳥失去了平衡，頓時慘叫一聲，從半空中跌落了下去！
謝閒這一套動作行雲流水，彆說聞倦，就連他自己都被自己反應給震住了。
仿佛，他就天生是該用劍。
這時謝閒心頭喜悅，握著劍有些難以置信卻又無比興奮地從空中躍下，就走過去想把那兩隻受傷青翼鳥拾起來。
誰料謝閒剛剛靠近，那兩隻原本還在地上瞎撲騰青翼鳥忽然尖銳地叫了一聲，直撲他麵門而去！
這動作太快，瞬息間那青翼鳥尖利又閃著寒光爪子就已經出現在了謝閒眼前，此刻謝閒鼻息間儘是青翼鳥爪子上抓過獵物後留下陣陣血腥氣，他眸中還倒映出了青翼鳥嘲諷又得意笑意。
謝閒：……大意了！
就在謝閒咬了咬牙，想要閉眼硬生生扛過青翼鳥這一擊時，一道暗紅色流光在他麵前猛地炸開，青色羽翼滿天飛散。
青翼鳥竟是連慘叫都沒來得及便在謝閒麵前碎成了血霧。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以至於謝閒意識到時候，還靜靜立在原地發呆，一片沾血青色翎羽這時悄然飄落到他鼻尖，將他驟然從這震驚之中喚醒了過來。
一隻修長骨感手輕輕落在了謝閒麵前，將那一片青色翎羽靜靜拂去。
聞倦有些不悅嗓音淡淡響起：“青翼鳥很是狡猾，以後你不必手下留情。”
謝閒：……
微涼指尖在謝閒額頭上戳了一下：“發什麼呆，我說話你聽到了嗎？”
謝閒這時臉上有些赧然地紅了一下，略帶尷尬地回過神來，低聲有些掩飾地道：“我……我隻是有些不適應。”
聞倦眉頭微微一挑：“不適應什麼？”
謝閒想說不適應這麼隨隨便便就濫殺無辜，但話到唇邊，他又想起聞倦剛剛是為了救他才出手，便把話又吞了進去。搖搖頭，低聲道：“沒什麼。”
聞倦一眼就看出謝閒心思，眉頭微微一挑，心中愈發詫異——傳聞中謝家二公子不光是個廢物，還心性狠毒。
眼前這個謝閒倒是……活得跟菩薩似，一點都不像修真界人。
但即便是覺得詫異，聞倦也沒有把詫異說出口，隻淡淡道：“你以為千雪崖是什麼地方？會有人給你送飯麼？”
謝閒怔了一下，第一時間並沒有聽懂聞倦意思。
而聞倦這時目光從謝閒身上收回，靜靜看向遠處逐漸下落巨大紅日，語氣冷靜，甚至略略帶了一絲殘酷意味地道：“在這種地方，不是你吃它，就是它吃你。以後彆當菩薩了，除非你不想活命。”
聞倦這話說完，正好有一陣寒風掠過層層枯枝吹來，吹得謝閒整個人激靈靈一抖。
謝閒這時抿著唇，下意識就握緊了手中劍，而此時，他方才因為激動而淌出汗都已經在掌心涼透，整個人都冰冷了起來。
不知道是因為這陣風，還是因為聞倦這句話。
他原本還因為跟聞倦相處逐漸深入，覺得自己終於在這個世界找到了一絲歸屬感。
但現在謝閒才終於意識到，這一絲歸屬感並不能讓他永久安全下去。
謝閒即便是在今早出門時候，也還總覺得隻是他來這裡碰上惡人太多，所以才會這麼倒黴。隻要遠離那些人，他就能活下來。
可方才聞倦說那句話和青翼鳥反撲時那個嘲諷笑意卻讓謝閒真真切切地意識到——這個修真界本就該是這樣。
不是宰割彆人，就是任人宰割。
謝閒一點點地咬緊了唇，神色有些茫然，因為他意識到這個現實讓他覺得不符合自己從小到大教育。
一旁聞倦看著謝閒此刻在寒風中茫然又有些失措模樣，也不知為何，心中竟是生出了些許名叫憐惜情緒。
這種情緒，聞倦已經很多很多年未曾有過了。
很隨即，聞倦眸光就微微變了。
他也意識到了自己這一絲情緒來實在是詭異。
可這一次，聞倦並沒有再把自己情緒失控罪魁禍首變成謝閒，隻是沉默了一瞬，便靜靜看向謝閒道：“與其害怕不滿，不如變強，在修真界，強者選擇總是更多。”
謝閒驟然一怔，接著他恍然悟了——是，如果能變強，便可以不接受這些規則。
如果能變強，他就能按照自己想法去活。
想到這一點，謝閒原本凍僵心頭又悄悄燃起一絲希望火苗，不由得便笑了笑，靜靜仰頭看向一旁聞倦道：“多謝聞前輩開導，方才是我鑽牛角尖了。”
聞倦看著謝閒眸中驟然又恢複明亮火光，神情竟是悄然柔和了幾分，然後他便又笑了一聲道：“怎麼，你以為修真界都跟千雪崖一般全是妖獸，講不了道理？”
謝閒微有赧然——他方才確實是這麼想。
聞倦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真蠢。”
謝閒：……
抿了一下唇，謝閒竟是難得鼓起勇氣，不太認可地低聲道：“那也是前輩先誤導我。”
“不嚇嚇你，你怎麼知道厲害？”
謝閒：……
啞口無言。
聞倦唇角又靜靜勾起了一點。
這時如果他注意到，可能就會驚訝發現他這一天下來笑次數，已經超過了這十多年來他笑次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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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看上去像是鬨了彆扭，但明顯回去路上這二人之間氣氛更緩和了一點。
這時略微帶著一點殘紅日光落在聞倦輪廓分明側臉上，照得他臉上那些縱橫猙獰血色魔紋散發出一種略帶暖意融光。
謝閒怔怔地看了一會聞倦側臉，忍不住想習慣真是個很怕東西，他現在居然會覺得聞倦這張臉並不可怕，甚至有點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