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閒看著聞倦不解的神情,驟然才意識到自己說了個現代人才懂的詞。
正想解釋,聞倦卻已經靜靜仰頭朝天上看了一眼。
“走了,上去吧。”
謝閒解釋的話到了嘴邊沒來得及說出口,就被聞倦摟著浮出了水麵。
謝閒心頭微微有些尷尬,卻又鬆了口氣——還好聞倦沒有再追問,否則他還真的有點不知道如何解釋。
進了天闌城,聞倦還帶著謝閒四處逛了逛,這才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的樣子回到了住的酒樓。
找小二要了洗浴的用具和一些靈食,聞倦便同謝閒一起回到了房間。
這時聞倦看著整潔乾爽的房間,倒是慶幸謝閒提前清理了一番,要不然現在兩人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很快,裝滿藥浴的浴桶和靈食就送了進來。
聞倦催促謝閒快些去泡澡,自己則是坐在了不遠處的榻上。
謝閒這會回過神來,心中其實有很多疑惑的地方,但看著聞倦似乎在認真研究什麼東西的樣子,他思索了一下,也沒有打擾聞倦,便默默去到了浴桶裡泡澡。
這酒樓的浴桶雖然很簡陋,但裡麵泡澡的靈材倒是實打實的,謝閒泡進去,便覺得自己因為下水而變得僵硬的經脈在藥浴的作用下逐漸舒緩了過來。
他微微吐出一口氣,暫時就不去想那麼多,開始閉上眼專心泡澡了。
就在謝閒因為藥浴的熱氣被蒸得有些昏昏欲睡的時候,他聽到了聞倦似乎十分不經意的平靜嗓音。
“你方才說的那個幽閉恐懼症,是什麼病?”
謝閒驟然清醒過來,差點沒嗆了一口水,這時他略顯尷尬地抹了一把臉,糾結了片刻,便低聲含糊道:“也不是什麼大病,就是去到封閉黑暗的地方就容易緊張。”
“倒是有點像癔症。”聞倦淡淡道。
謝閒沉默了一下,點點頭:“可能是有點像吧。”
“有的治麼?”聞倦又問。
謝閒抿了一下唇,遲疑了片刻道:“隻要不去那種地方就沒關係。”
聞倦似乎不太滿意這個答案,但他自己也不是大夫,知道的不多,過了好一會,他才道:“改天找個大夫給你看看。”
謝閒先是一怔,心裡知道古代大夫可能對這種心理疾病沒什麼經驗,但他卻笑了笑,沒反駁,隻道:“好。”
聞倦這時聽著謝閒乖巧的一個‘好’字,忍不住就道:“你們謝家可真是奇怪,大公子吃穿住行皆是極品,給你看個病都看不起。”
謝閒聽聞倦說到謝家,驟然便想起一件事,方才他沒來得及問,現在他又想起來了。
於是謝閒就悄悄避開了回答聞倦這個有點敏感的問題,隻低聲問道:“前輩,先前偷襲謝乘月的魔氣,是你做的嗎?可我剛才都沒覺察到你身上有魔氣波動。”
聞倦聽到謝閒這個問題,不由得微微勾了勾唇:“你倒是終於問了一次有水平的問題。”
謝閒:?
就在謝閒有點疑惑這個問題有水平在哪的時候,一隻黑色的小蜘蛛忽然順著他的浴桶邊緣爬到了他白皙光潔的手臂上。
謝閒:!
謝閒心頭大驚,正想把那小蜘蛛拍出去,那小蜘蛛卻忽然在他麵前靜靜爆炸開來。
頓時,一股小小的帶著魔氣的黑色煙塵在謝閒麵前散開,小蜘蛛四分五裂了。
謝閒最初看到這小蜘蛛是對蟲子天生的害怕和厭惡,等這小蜘蛛在他眼前炸開,他才驟然明白原來這是聞倦在演示白天他是怎麼在所有人都沒發覺的情況下才釋放魔氣的。
可是……
這個小蜘蛛……
這不是原書中蕭雪堂曾經用來暗算過沈長留獨門秘術麼?
而且原書中還強調過,這秘術是蕭雪堂自創的,凝氣為實,隨時隨地,任意驅使,可以讓敵人完全摸不到他本人的蹤跡。
這至少也要煉虛期的高手才能做到。
聞倦怎麼也會?
謝閒心頭不由自主地湧出了一片疑雲。
而聞倦出手,隻是感覺謝閒似乎心情不好,在他麵前展示一下自己的拿手本領而已,沒想到謝閒似乎嚇到了。
沉默片刻,聞倦靜靜走上前來,看著臉上似乎還有些驚魂甫定的謝閒,忍不住就伸手揉了一下他的頭道:“一隻小蜘蛛就嚇成這樣,你膽子怎麼越來越小了?”
謝閒被聞倦這麼揉了一下頭,一下子就從自己的猜測和懷疑的紛繁情緒中抽回了神。
這時他忍不住抬頭靜靜看了聞倦一眼。
聞倦驟然對上謝閒抿著唇又帶著幾分靜靜審視的目光,心頭不由自主地跳了跳,隨後他就皺眉道:“我一個魔修,會點這種手法怎麼了?你做什麼用那種眼神看著我?”
看著聞倦不悅的神情,謝閒怔了怔,忽然默默笑了。
聞倦見到謝閒一笑,一顆心反而落回了原處,隻是他向來愛爭麵子,這時卻冷冷道:“一會哭一會笑,你是傻子麼?”
謝閒垂了眼睫,竭力把自己心頭的疑慮抹平,便輕聲笑道:“沒有,我隻是想告訴前輩,我有點怕蜘蛛,下次你再這麼嚇我,我肯定也還是笑不出來的。”
聞倦:?
“我看你現在連人家嬌滴滴的小姑娘都不如,又是怕黑又是怕蜘蛛,還去什麼秘境,回家彈琴刺繡去吧。”
“可我也不會彈琴刺繡啊。”
聞倦:……
聞倦莫名被謝閒堵了一句,皺眉就回眼看向謝閒,結果一下子就對上了謝閒那雙噙著笑的明亮眸子。
最終聞倦沉默了一瞬,還是沒有再跟謝閒一番計較,隻冷冷道:“你最好現在把膽子給我練大些,到時進了秘境還這麼矯情,我就不管你了。”
謝閒抿唇一笑:“好,前輩說的我都記住了。”
聞倦冷哼一聲:“我看你次次都記住了,臨場又次次都忘。”
謝閒眸光閃了閃,笑意愈發明顯,但他這時也沒有繼續跟聞倦鬥嘴,而是道:“前輩,我們今天隻帶回來那塊玄玉,沒有帶回彆的石頭,要買地圖的話,是不是還得再去一次?”
聞倦聽到謝閒這句話,眉頭微微一挑,揚手一揮,一個紫色的儲物戒便咕嚕嚕滾到了桌子上。
謝閒:?!
那不是薛聞纓的儲物戒麼?聞倦居然連這個也偷到了?
這下子,謝閒看著聞倦的眸光中愈發帶了幾分欽佩和崇敬。
聞倦看著謝閒的表情,這時忽然淡淡道:“地圖有了,玄玉也有了,這幾日你就給我好好修行,秘境
開之前,你至少要把修為推到金丹後期,明白麼?”
謝閒本來想說金丹後期哪裡那麼容易,他先前那都是開了掛,可看著聞倦此時忽然變得認真嚴肅的神情,謝閒沉默了片刻,卻又斂去了臉上的笑意,低聲道:“放心吧前輩,我一定會努力的。”
謝閒自知自己不是那種為了前途能搏命一拚的人,他這輩子做過最豁出去的舉動就是當初召喚出了蕭雪堂。
之後他又被慕容旭等人碾壓得失去了鬥誌,直到遇到了聞倦……
聞倦是很好,但很多時候,看著聞倦,謝閒總覺得自己像是靠在一座望不到頂的高塔背後,風雨被徹底遮擋,他隻需要稍微努努力就好。
潛意識裡他總還是覺得自己無論如何努力也比不上聞倦,所以聞倦對他越好,他反而越懈怠。
可此時看著聞倦目光灼灼的眸子,謝閒又突然驚醒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