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他在等你。】
【他們都在等你。】
是小人魚冰冷的聲音。仔細辨彆還帶著憎恨和絕望。
裴斯再一次因為這個聲音醒來。
“該死的。”她按了按額頭, 一臉疲倦。自從接收到佩斯·格裡芬的記憶之後,裴斯總在深夜夢到佩斯麵無表情地說著這兩句話。
裴斯眯著眼睛, 眼裡透出的似有若無的光:“你到底想做什麼。”
如此……陰魂不散。
一遍又一遍地提醒裴斯,她不是佩斯·格裡芬。她是侵占了他人身體的一縷孤魂。
說實話,裴斯一直沒有歸屬感。
作為人的時候,她不認為自己是人。變成了人魚,她也不覺得自己是人魚。這不是簡簡單單兩句話能說明的。裴斯一直覺得不論身處各地、對著怎麼樣的人物, 他們之間都有一道不可摧毀的隔閡。
她用懶散作為性格中冷漠的調劑, 好像這樣就能騙過自己不要過多猜疑。
裴斯是清醒的。她對自己也可以很無情。
佩斯的記憶在她的夢境裡無所次循環。
她大概也猜出了自己的不一般。
……她可能,什麼都不是。她的第一生也可能不是她的第一生。這一切都是假的、虛幻的。
她對上一輩子的與人相處擁有強烈地排斥感,做到好並不代表她願意做。那隻不過是迫於現實的低頭。
於是裴斯最後自毀所有。
然後她來到了這個世界,一本她看過的裡。
事情是容不得深思的。裴斯根本不愛看,尤其是這種乙女。為什麼在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她下意識地就認定了這是一本裡的世界呢。是那詭異的熟悉感騙了她的感知嗎?
回顧佩斯的記憶, 故事可以被很快總結。
大概就是一個從小被限製了自由,用豐厚的物質堆砌成醜惡性格的人魚的一生。
老國王從小對佩斯好,好極了, 她沒有什麼得不到的。
除了出去。
日複一日地被關在小屋子裡, 認命的佩斯在見到闖入她宮殿的百麗兒時扭曲。她的性子變得更加怪異,隻有折磨彆人的才能讓她獲得絲毫快感。
她是個純粹的壞蛋。
比起裴斯,她是毫無目的的壞、毫無理由的瘋。
可她心裡還有自己的恪守。比如對安德森,答應了他的事就一定會做到。
比如對老國王, 他再愛她、再寵愛她她也隻會厭煩和害怕。她漸漸洞察到到了老國王愛的不是她,而是這具血脈純淨的身體。
隻有阿加德在佩斯的心裡是例外的。
佩斯,是真的喜歡阿加德。
佩斯所有知道的事, 都是從她寢室前的那一扇小窗裡看到的。她從小就隻能通過這上窗戶來看世界,窗戶裡能看到的,就是她最珍惜的全部。
她能看到祭司塔。
還有祭司塔裡的少年。
漂亮、冰冷、不會笑。
她討厭笑容。
所以她喜歡阿加德。
是真的真的很喜歡。她無聊又無趣的生命裡隻有一絲光彩。那縷光的名字便是阿加德。
這是佩斯的秘密,誰都不能告訴、說都不能知道。
佩斯越來越喜歡他,直到這種情感瘋狂溢出,她真的忍不住了。她騙來了阿加德,把他囚禁在宮殿裡。
這個小人魚被教成了一個不懂發泄的怪物,隻能用暴力的手段傷害他人來嘶吼。
她不知道怎麼去愛一個人,長期的扭曲和囚牢令她喪失了一個正常的認知。她隻會用自己熟悉的手段——暴力。
打他。
把他打怕,怕到不敢不愛她。
可是再怎麼樣,阿加德也隻會用冰冷的神情對待她。
佩斯終於笑了,她瘋狂地問——是不是你們等的都是她?我的存在呢?有什麼意義?我為什麼會在這裡?
阿加德隻是嫌惡。
佩斯做下了決定。
她把阿加德看做一樣好玩的物品,不值一提。在老國王的問話下,她輕蔑地把他交了出去。她看似和平常一般模樣,心裡的毒草卻在瘋狂蔓延。
所有的一切都如往常一般進行。
佩斯永遠都是彆人不能打的壞孩子,天生就是彆人噩夢。
直到她沒有征兆地劃開了自己的喉嚨。
“你來吧。你和他們關在一起。”
佩斯笑著對著虛空。
“而我走了。我自由了。”
裴斯知道,那是佩斯對她說的話。
令人唏噓又感慨的背後,裴斯冷汗頻頻。
佩斯不是王後所生,她的母親是誰?為什麼她被譽為血脈最純淨的人魚,被視作格裡芬家族的希望?人魚的壽命足有三百年,為什麼正值壯年的老國王在她來到的第三天後突然暴斃?老國王的執念抽絲剝繭不僅僅是他一人所有,更像是一個龐大家族的謀劃。格裡芬家這累世的沉積到底是為了什麼?
而這一切,都和她有關。
她不是無緣無故來到這裡的。她的到來,似乎是計劃中的一步。
那麼。
“我是誰?”裴斯眼前一片漆黑。
“我到底是誰?”
……
卡莎美滋滋地收下兩塊金幣:“一定!我後天就能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