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伍德夫人的教養早就被深深地刻在了骨子裡,方才的失態之後,她漸漸又變回來了莊重的貴婦人。
她希望聽到更多關於那奧多的事,裴斯看著她,不知道出於什麼樣的心裡,淡淡開口。
“我沒想過一定會成功,但是敢賭就多一分希望。我把他拚湊起來,藏在王宮裡。他真的活下來了。”
“隻不過他的身體出現了排異,”裴斯按了按那奧多肩上的傷疤,似乎也陷入了回憶,“他一直在咆哮,我想過要殺了他。”
裴斯說的輕描淡寫,伍德夫人卻心驚肉跳。
“可他認得出我。”
那奧多純淨的目光落在裴斯的身上,裴斯摸了摸他的喉結,那奧多發出一聲舒服的“嗚嗚”。
“他控製不住自己的身體,卻依舊舍不得傷害我。”
裴斯皺起眉頭,那一刻心裡的悶痛似乎再度重現。
她不喜歡。
那種負麵的難受很快被她拋棄。
“我認出來他不是我創造出來的怪物,他是那奧多。但他的狀況太糟糕了,每時每刻都處在恐慌和不安當中,我不願意再讓他出風險,於是把他關在了王宮。”
“等他的狀況好上一點,我就把他帶回了我的寢殿,”裴斯很久沒有這樣平靜地和彆人闡述自己的經曆,“我不希望任何人魚發現他,這些都是潛在的風險。所以除了我,沒有彆的人魚可以進入寢殿。”
“我喂他吃飯,教他語言,讓他重新明白這個世界的存在。他雖然還不會開口說話,但是可以聽懂。”
那奧多的腦袋在裴斯的手掌下蹭了蹭。
“你看,他很乖。”裴斯斂眸。
“比之前好太多了,總有一天他會完全好起來。”
伍德夫人不知道自己該恨裴斯還是感激她。
她讓自己的兒子活過來,卻用一種如此痛苦折磨的方式。伍德家的那奧多死了,現在的那奧多已經變成了隻屬於裴斯的狗。
伍德夫人:“你沒打算和我說一聲嗎?他是我的兒子。”
“我想過等他好了,就讓他出來見你們,他的條件還不允許。”
“他是我的兒子!”
“陛下,”伍德夫人的眼眶開始泛紅,“我很感激您救了他,我不想對您說謊,我也怨恨您把他變成現在的樣子。我不想在提這些已經過去的事,但請您之後一定把那奧多的情況告訴我,不管是好是壞。”
“不要說沒有意義,陛下。也許你精於權勢,善於玩弄人心,但您永遠不懂不懂母親的心情。”
裴斯靜默地看了她一會兒:“如果那奧多有事,我會告訴您的。”
伍德夫人:“我應該走了。”
她站起來,忽然開口:“陛下,我希望您不要把那奧多牽扯進來。”
“那奧多是那奧多,已經不是伍德家的孩子了。”
“我感激您,卻並不代表會和您站在同一個立場上,”伍德夫人突然銳利了起來,“規矩就是規矩,反抗隻是徒勞,陛下。我們沒有您想的這麼和善。”
裴斯慢悠悠地靠在那奧多的肩膀上:“他已經進來了。”
伍德夫人的呼吸一變。
她看起來想要殺了裴斯。
裴斯故意笑著:“夫人,你知道我為什麼不在乎阿波特手上的人魚蛋嗎?”
“因為那些人魚蛋就隻是人魚而已,”裴斯慢條斯理地樣子仿佛是流淌的毒液,“永遠不可能成為大祭司。”
伍德夫人:“你如果想鏟除掉大祭司這個分權人,太不自量力。”
“我沒想過這些,”裴斯無所謂道,“你們呢,有想過為什麼大祭司死後在深海斷崖的人魚蛋隻有四枚?懷孕的人魚隻有兩個呢?這太少了對不對。你們真的以為是戰爭打亂了的緣故嗎?”
伍德夫人心裡隱隱浮現出一個荒謬至極的答案。
可她不敢相信!
“因為大祭司沒有死。”
“他就在你的眼前,夫人。”裴斯看著伍德夫人扭曲的麵孔,不急不緩道,“他就是您的兒子,那奧多。”
裴斯突然撲過去,手臂攬住伍德夫人的脖子。在她的耳邊呢喃:“這件事我隻告訴夫人您。那奧多會不會卷到我們的爭鬥裡,也隻看您了。”
伍德夫人看著裴斯,恍如對上了惡魔。
……
雙塔島上的人類全部拿起了簡陋的武器。
他們藏在海岸後的樹林裡,密切監視在那隻靠近的船隻。
雙塔島位於人魚海域之上,怎麼可能會有船隻闖入!?
一定是出了重大的變故,他們不得不警惕。
巴裡看著船隻模糊的形狀,開始靠多年的經驗判斷。
兩帆,以現在這麼遠的距離來看還有巴掌大小。
載重量不小的船。
隻有中等的商人和小貴族們才夠得上這種規格。
帆體總體是白色的,歸屬黃金伽德曼,很大可能是商船。
等到船隻再近一點,巴裡認了出來。
巴裡:“是我的船,克裡斯托弗來了。”
人們立刻鬆了一口氣。
隻有巴裡還是麵色凝重。
克裡斯托弗遵守陛下的命令守在村莊裡,如果不是有意外絕不會輕易離開。
他這一次來一定是發生了什麼大事。
船隻靠岸,下船的隻有克裡斯托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