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
控告伯莎·泰晤士蓄意謀殺的案件很快就走到了開庭步驟。
隻是不論從動機、屍檢還是現場分析, 都無法確認是泰晤士夫人先動的手。當時沒有目擊證人, 辯護律師又極力向法官證明自己的雇主不過是遭受威脅的普通女士罷了——哪怕一名普通女士深更半夜出現在地下水道實在是有些問題。
最終案件結果為證據不足, 無罪釋放。
走出法庭時, 伯莎感覺自己就是那種港式電影裡才會出現的反派,權勢滔天還有錢,就算蘇格蘭場深諳她有罪也無可奈何, 泰晤士夫人臨走前甚至朝著雷斯垂德探長打了聲招呼, 說“下次有機會見麵”,把兢兢業業的探長氣了個夠嗆。
鬨劇般的起訴過後,才是伯莎真正要處理的正經事。
她回到白教堂區的事務所,不過離開了一個星期,重新歸來後卻恍如隔世。
馬可·埃斯波西托一死,偌大的倫敦地下勢力即將麵臨洗牌。而等待伯莎的事務可謂是又多又亂。
首先是件好事——比爾·賽克斯終於在巴茨醫生的精心照料下, 從瘋癲的邊緣救了回來。
短時間內的高熱使得賽克斯整個人瘦了一圈,幾近脫相。他與南希一起來到事務所, 雖然換上了乾淨的衣服, 胡子和頭發也被精心打理過, 但那雙帶著血絲的眼睛和疲憊的姿態仍然顯示著其糟糕的精神狀態。
“算我倒黴。”
賽克斯一見到伯莎就罵罵咧咧開口:“碰到那種東西, 能從鬼門關走一遭回來已經很可以了。”
伯莎:“巴茨醫生用了什麼藥?”
賽克斯:“我他的怎麼知道。”
回答伯莎的是南希, 沉默的姑娘低了低頭:“據說是一種叫魔鬼腳跟的土方子, 夫人。”
魔鬼腳跟?
乍一聽來有些耳熟, 若是伯莎沒記錯, 應該是在《福爾摩斯探案集》原著中出現過, 是一種致幻藥劑。
用致幻藥劑對抗癔症……
算了, 能治好就行,伯莎也就不考慮其他了。
隻是看賽克斯這走一步喘三口氣的狀態,一時半會是恢複不了。
“你好好回去休息,”伯莎吩咐道,“我保證不了你頓頓有酒,保證你吃喝不愁還是沒問題的。”
“你使喚我女人的事情我還沒說呢!”
賽克斯一聽這話就開始嚷嚷:“我都病成這樣了,南希得回來照顧我!”
伯莎:“……”
你有手有腳成年許久,怎麼就需要彆人照顧了?!
隻是這一次,南希選擇讓步。
她看向伯莎,低了低頭,話是沒說就心虛幾分:“請讓我回去照顧比爾吧,夫人。”
伯莎還能再說什麼呢?
她歎息一聲:“你想好了?他沒活乾,你也不工作的話,兩個人會過的比較拮據。”
南希:“節儉一點,總沒問題。”
伯莎:“隻要是你自己的意願,我無所謂。”
然而這次退出,伯莎未必會給她下一次機會。
但她還能強留人家姑娘不成?不是每個人都能向凱蒂那般義無反顧的——紅()燈()區的姑娘敢把命豁出去,是因為她除了這條命外一無所有。
但南希還不一樣。
她不是幫派人士,也沒有被逼迫到賣()身為娼()妓的地步。她就是社會底層無數為生計掙紮的女人其中之一罷了。南希依靠賽克斯生活,不僅僅是他掌握著經濟來源,更是她的全部精神支柱——哪怕這根支柱在伯莎看來實在是不怎麼樣。
“這是我的意願。”南希小聲說。
“那好,”伯莎淡淡道,“我會讓內德開足夠的錢,這你們放心。回去好好養傷吧。”
送走賽克斯後,托馬斯·泰晤士和內德·莫裡森才姍姍來遲。
小會計一見到伯莎,立刻翻起了自己的賬本。
他扶了扶鏡框,滔滔不絕道:“西西裡的埃斯波西托家族已經徹底放棄了倫敦的分家,夫人,馬可·埃斯波西托的叔叔決定申請破產,因而意大利人的所有財產馬上會交給政府處理。若是走點程序,我們能以很低的價格拿到他們的資產。”
“重點是地產。”
伯莎開口叮囑:“工廠、酒吧還有事務所,住宅的話就看具體價格,並不是必須的。”
聽到“工廠”一詞,小會計立刻來了精神:“意大利人的工廠數量可觀,夫人,這可是個好機會!”
什麼好機會?自然是洗白上岸的機會。
街頭幫派就算不做真正違法的事情,也不是什麼拿的上台麵的存在。泰晤士的男孩兒們充其量就是遊走在灰色地帶罷了,誰不想成為有個合法的名頭呢?
但——
伯莎嗤笑出聲:“你自己都是工人的兒子,內德·莫裡森,這就做上當資本家抽父母鞭子的夢了?”
內德:“……”
被嘲諷一通的小會計頓覺尷尬。
伯莎倒也沒有真正指責他的意思。在十九世紀,還有除此之外的發家手段嗎?
“酒吧和事務所可以留下,”伯莎想了想,拍板,“工廠的話,可以租給其他工廠主。”
雖然這份價格仍然會變成工廠主壓榨工人的理由,但至少伯莎可以控價。總比高價賣出去,讓資本家為了回本變本加厲盤剝工人要好的多。
“也、也好,”內德接受了伯莎的方法,“這樣的話,倒是多了一份持續收入。”
“除了地產,應該還有其他的吧。”
“其他的……”
內德的語氣一頓,變得微妙起來:“就不太光明正大了,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