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西門吹雪而言,殺人是一件神聖的事。
所以在殺人之前,他都會戒齋三日,熏香、沐浴,以示虔誠。
他常年不出家門,每回出門基本上都在為殺人而奔波。
這一次,也一樣。
他要追殺一個人。
對方與他並不交集,也無恩仇,但是西門吹雪還是要殺他。
追殺他的原因不過是對方薄情寡恩,背信棄義,為錢財謀害嶽父全家十三口人命。
這個人本事不大,逃跑的本領卻不錯。
但是,還是被西門吹雪追上了。
一劍封喉,無任何懸念。
殺完人,西門吹雪心情總的來說挺好的。
正午,陽光刺目。
他眯了眯眼睛,看著近在咫尺的城門,冷峻的麵容竟有一絲恍惚。
——那裡是白雲城。
葉孤城正在城中做著無聊的視察工作。
恰好今日集會,人流如潮。
葉孤城不喜歡人太多的地方,便找了家清靜的茶館,慢慢喝茶。
門上的簾子被掀開,迎麵進來的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一身青衫,唇角彎起,天然帶笑,給人一種十分親切的好感。他腰間纏著一根細細的帶著倒鉤的烏黑鞭子,看著似是沒什麼大用處的裝飾物。
茶館來往之人不少,每日都有幾次俊俏的小郎君出入,青衫少年本不值得引人注意,但是他脖子上還騎著一個人,這就十分惹人注目了。
那是個四歲左右大的孩子,唇紅齒白,似是年畫上的金童,可愛極了。
他的穿衣打扮,不難看出是有錢人家的小公子。
這位小公子騎大馬一樣抱著少年的腦袋,不時附在少年耳邊嘀咕著什麼,但凡少年不答話或回答的慢了,便揪住他的耳朵往兩邊拉。
少年脾氣很好,也不生氣,被鬨得厲害,就抬手拍兩下小公子的屁屁。
小公子登時像隻受驚的小兔子,瞪著水汪汪的眼睛,滿是不敢置信。而後感覺被冒犯的小公子河豚似的,氣鼓鼓的。礙於敵強我弱,隻好忍了少年大逆不道的舉動,老實“騎大馬”。
葉孤城一眼看出這對小兄弟是外地人。
這對小兄弟上了樓,恰巧坐在葉孤城的隔壁。
茶館隔間是用屏風隔開,隻擋住人,擋不住聲音。
兩人說話聲音並不大,但是葉孤城耳朵尖,聽得一清二楚。
“小鸞鸞,有我這種天才弟子,你應該感到榮幸。”
“抱歉,並沒有。”
“哼,那你想收誰當徒弟?我去殺了他。”
“……”
少年估計被噎的不輕,半晌才找到自己的聲音,“昨夜布置的任務可完成了?”
“我才四歲啊,還是個孩子,能彆對我這麼嚴厲嗎?”
“嗬嗬,你是天才嘛,不嚴厲要求你,是看不起你。”
“……”
被少年反將一軍,小公子晃著腿,鼓著包子臉,奶聲奶氣道:“如果任務沒完成,你會罰我嗎?”
“你說呢?”
“罰什麼?”小公子用一種奇妙的口吻道:“挨鞭子?”
少年故意恐嚇他,“你喜歡的話也可以。”
小公子若有所思,道:“我若完成任務,有什麼嘉獎?”
“你想要什麼?”
小公子眸中閃爍著詭異興奮的光芒,“抽我兩頓!”
少年:“……”
葉孤城:“……”
葉孤城放下茶杯與茶錢,麵無表情地走出茶館。
不高興的事隨風而逝,奇怪的事不用在意。
抱著佛性的心態,葉孤城沐浴著治下百姓敬仰的目光,無意識地行走在街頭。
直到他睨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意想不到本不該出現在這裡的人。
那個人似乎察覺到落在身上的視線,猛然回頭。
川流不息的人群,四目相對,一刹那有什麼在心頭翻湧。
西門吹雪怎麼在這裡?
葉孤城那雙如碧洗晴空的眸子醞釀著複雜深沉的情緒。
有思念,有驚喜,有新生後重逢的喜悅。
此時的西門吹雪風華正茂,冷峻的麵容,冷如寒星的雙眸,麵色淡淡,依舊是日後那副不苟言笑的模樣。葉孤城唇角微微翹起,眉目舒展,目光深處泛起懷念。
“西門吹雪。”葉孤城喚道,清冷的嗓音罕見的透著幾分溫柔。
西門吹雪像是被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驚住了。
他瞳孔驟縮,極具驚嚇地盯著青年端莊秀麗的麵龐。
“你,你是男人?”
“……”
什麼情況?
他,葉孤城名副其實如假包換的男人,這不是顯而易見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