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李尋歡的家世注定了他見多識廣, 尤其當了探花郎做了幾年官, 男人和男人那檔事兒, 周圍不少同事為他提供第一手資料。偶爾有推脫不掉的應酬,李尋歡不得不跟著上司同事去南風館喝酒,畢竟朝廷命令禁止官員女票女支,嫖男人不在此範疇。
向來潔身自好的青蔥少年郎李尋歡可不就被迫大開眼界, 看到不少辣眼睛的畫麵麼。
更過分的是, 這些“附庸風雅”趕潮流的同事上司想拉他下海。
直男李尋歡寧死不屈,不願同流合汙!
落在旁人眼中, 他的這番做派是看不起他們, 遂越發遭受排擠。
這也是李尋歡為什麼不喜混官場的原因之一。
李尋歡不愛那口兒,但是不妨礙他對此了解。
所以……
他這是被人占了便宜?
可是他年紀也不小了,長得也不是多麼俊美不凡, 對方就算喜歡男人, 也該挑一挑, 撿著年輕貌美的少年才是,啃他這把老骨頭也不怕牙齒磕壞了。
隻恨他重傷在床,所中之毒讓他全身麻痹, 生不出半點反抗力氣,隻能吐血地任人宰割。
一時間李尋歡腦補了很多。
無怪乎他想得太多, 實在是兩人姿勢曖昧, 特彆容易引人遐想,擱誰看見有人將腦袋埋進肚月齊以下的地方,都會展開色香味俱全的想象力。
見黑血恢複成正常的紅色, 龍嘯雲吐掉口中的血水,趕緊從青年身上爬起來。
天生正義大俠寫照的臉繃得緊緊的,無所保留的揮灑著嚴肅正經與浩氣凜然來證明自己是的清白,為此擦嘴時故意遺漏嘴角一絲黑色血跡。
果不其然,李尋歡心生慚愧,為自我思想齷齪陰暗深刻反思。
他心中哀歎一聲,男人是他的救命恩人,坑頭埋丹田不過替他療傷罷了,自己竟然把恩人打成了無恥下流的小人,罪過罪過。
自我反省兩圈,李尋歡展顏一笑。
青年笑容中飽含著深深的歉意與感激,落在蒼白無血色的臉上格外的羸弱。
羸弱一詞用在李尋歡身上並不恰當,但是自龍嘯雲和林詩音成婚之後,經過漫長的十年,李尋歡從塞外回來,原本健康的體魄被糟蹋的不成樣,不吹風都能咳上半天。
龍嘯雲絕大多數時間用在權利與地位的維持上,少部分時間用在算計李尋歡,觀察情敵是必修課,李尋歡咳嗽的症狀加蒼白的臉色無疑給人一種病歪歪之感,落在龍嘯雲眼中……病弱的真特麼讓他高興。
為了維持表麵功夫,他少不得虛情假意關懷對方的身體,私下裡沒少抱怨李尋歡難搞。
若是李尋歡和羸弱的身體那樣不堪一擊,他就不用那麼頭疼。
龍嘯雲早已習慣病歪歪的李尋歡,李尋歡自己卻不習慣,尤其與人這般親密,並且這般親密的接觸還要繼續。
清涼的藥敷在肚皮上,李尋歡耳根發熱,眼神發直,不停懊悔自己清醒的太早。
此時對朝廷灰心喪氣的探花郎剛剛卸任不久,尚是意氣風發,風流瀟灑,遠遠沒修煉到中年後麵對再大的風雨始終淡定自若的定力,一遇到這樣的窘境,除了尬笑與默默道歉,不知還能做什麼。
……不,他還能感謝。
“是兄台救了我?”
明顯是啊。
龍嘯雲“嗯”了聲,直勾勾盯著藥膏,仿佛它有著什麼驚人的魅力。
李尋歡道:“多謝兄台出手相救。”
龍嘯雲道:“不必客氣。”
他板著臉看了青年一眼,做人何必沒話找話說,不苦惱嗎?
這麼想著,龍嘯雲嘴唇微動,道:“你腿上還有傷。”
這是正事,他不想乾卻非乾不可的事。
集中力量感受到腿上受傷部位的李尋歡:“……”
哪壺不開提哪壺。
李尋歡笑容微微僵硬,道:“麻煩兄台了。”
龍嘯雲點頭,二話不說分開青年修長筆直的大長腿。
李尋歡:“……”
龍嘯雲:“……”
兩個筆直的漢子對視一眼,尷尬的由裡到外。
李尋歡莫名羞恥。
龍嘯雲強忍著尷尬,解釋道:“傷口在大腿內側。”
李尋歡機械地點著腦袋,表示理解,卻俊臉生霞,恨不得雙腿化身魚尾永不分離。
傷哪兒不好,傷大腿,還是最嬌嫩的地方。
片刻,被溫熱的氣息吹拂而過,傷口微癢,李尋歡略覺不適,也臊得厲害。好在他心誌堅定,即便腦子亂成一團麻線,麵上依舊淡定如常,隻不過稍紅的耳根出賣了他。
李尋歡出生富貴,多少有點貴公子病,不喜陌生人碰觸。
不過,男人的所作所為除了讓他窘迫尷尬外,倒也不生厭。
為何如此?
大概是男人的舉動是在救他,且對方長著一張正氣凜然的臉,沉穩嚴肅的氣質讓他想到了自小對他疼愛有加的父兄,格外的親切,經不住想去依戀信賴。
一句話,他看龍嘯雲很順眼,止不住的心生歡喜。
龍嘯雲秉著一絲不苟的精神認真辦事,絲毫沒有看笑話的心情。
看誰的笑話?
李尋歡和他的笑話嗎?
處理完大腿上的傷後,兩人同時暗暗舒了口氣。
短(慢)暫(長)的折磨總算結束了。
李尋歡額頭冒著冷汗,一縷碎發被汗水打濕貼著臉頰,形容頗為狼狽。
龍嘯雲也好不到哪裡去,背脊全被汗濕。畢竟他這個主動采取行動的壓力更大。
瞅著平複呼吸的青年,龍嘯雲忽然一樂。
年輕時的李尋歡活潑有趣多了,不像後來病魔纏身終日咳嗽個不停,滿臉愁容苦了吧唧的,仿佛時時刻刻在提醒他,造成這一切的都是因為他這個橫刀奪愛的陰險小人。
這麼一想,頓時氣不順。
他、林詩音、李尋歡三人之間的感情糾紛就是一筆爛賬,三言兩語說不清。
李尋歡掏心掏肺的對他好,就是親兄弟也不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