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雪道君師律座下隻有兩個親傳,師清徵不愛往照雪峰走,而蘇明書也常與師兄妹一道在劍坪練劍,故而整座照雪峰冷冷清清的,不見多少人往來。
師律嚴苛,鐵麵無私不苟言笑,原本在閉關清修,但是聽聞弟子入得照雪峰來,仍舊是出了洞府,在那大殿中靜候。
蘇明書走得急,禦劍如風,等在照雪峰落定,才理了理衣襟,緩慢地踏在那一路的積雪上。她來到此處隻是一時衝動,等到那股熱血退去後,她又開始猶豫起來。在她的印象中,師尊並不好說話。還不如回頭找大師兄——這個念頭一升起,便無法遏製住。隻是還沒等到她回頭,師律的聲音便在她的耳畔響起。
“明書是否有疑問?可入得殿中來。”
顯然已經被師尊發現了行跡,蘇明書此刻不好再回頭了。她歎了一口氣,跺了跺腳,便快步往那晴光下流動著華麗光彩的巍峨道宮中走去。
師律的神情冷峻,峨冠博帶,有一副凜然不可侵犯的莊嚴。
蘇明書入了殿中便低首行禮,恭聲道:“弟子見過師尊。”
“可是修行上有什麼不能理解的?”師律緩聲問道。
蘇明書一怔,一個念頭飛快自心中掠過,她抬眸對上了師律的視線,咬牙道:“弟子新悟得一道劍意。”
師律聞言一頷首,他道:“那便出去一試。”他一拂袖,兩人便移到了殿外。照雪峰上,新雪綴枝頭,在微風中撲簌簌的晃動。蘇明書提著靈劍,劍刃在日光下流動著銳光,她朝著師律一拱手,便如往日一般試劍。
劍光翻滾,白雪飛濺,如梨花飄落,劍意明快,如駘蕩的春光。師律滿意地頷首,尚未出聲,就聽見了啪啪啪的鼓掌聲響起。原來是師清徵他慢吞吞地上得照雪峰來了。
師律的麵色倏然下沉,手指朝著師清徵藏身的方向一點,便見一道銳光直衝師清徵的麵門而去。劍意揚起的勁風刮麵如刀,師清徵站定一動不動,直到那劍意衝到了麵門消弭,他才朝著師律慢吞吞道:“見過道君。”
師律的麵色因他說出的這句話變得更加難看。
蘇明書轉身,憂心忡忡地望著師清徵欲言又止。
雖然說原身的出身極好,是個典型的修二代,可是原身的母親身為掌教,重天宗大大小小的事情歸她管理,根本沒有多少心思放在兒子身上。這照雪峰的道君更不用說了,帶兒子隻有一個“嚴”字,時常冷臉嗬斥,譬如現在。
師清徵並不在意師律難看的神情,他隻是望著蘇明書笑道:“師妹這劍意,是自己悟的?”
蘇明書遲疑片刻,一頷首。沒等師律說什麼,她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道:“徒兒有事懇求師尊。”
師律望了蘇明書一眼,將她托起,眉頭一皺道:“明書,這又是在做什麼?”
蘇明書率先望了師清徵一眼,而她這一眼讓師律以為事情由師清徵而發,頓時氣不打一處來,看著師清徵罵了一聲:“混賬!”
師清徵:“……”這樣子的父親,原身能夠不歪嗎?不過也不能說師律對原身不好,原本的世界線裡,原身各種犯事,最後這位錚錚鐵骨的劍君自斷雙臂,替子還債。
“師尊,與大師兄無關。”蘇明書忙道,她低垂著眉眼,覺得此事有些難以啟齒,可念及沈師弟的可憐,她又鼓足了勇氣,大聲道,“徒兒的劍意有人指點。”
“原來是因為此事?”師律鬆了一口氣,並不在意這點。
蘇明書怕師律誤解,忙補充道:“是外門的沈師弟,他天資卓越,對劍道見解獨到,隻可惜靈根駁雜,不宜修煉。弟子想請師尊將沈師弟收入內門,洗淨靈根,他定會成長為我重天宗的支柱!”不隻是那一道劍意,蘇明書有許多招式都是經過沈槐庭指點。
原身的記憶裡並沒有這些,師清徵此刻聽蘇明書一說,頓時多了一分了然的神情。
“是沈槐庭師弟?”師清徵詫異地挑眉,他轉向了蘇明書,仔細地觀察著她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