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的圍獵以太子的大放異彩為終結, 所謂的祥瑞之兆,根本沒有激起絲毫的水花來。
本想著靠著白鹿解除禁足的師清明內心除了失望還有不儘的惶恐不安,聽長隨說表兄柳棠出現了之後, 他即刻將人給找了回來,仔細盤問在獵場上發生的事情。
“臣險些射中太子殿下, 之後獵物與箭矢都被太子收了。”柳棠麵色蒼白,跪在地上苦笑道。倒是沒有治他的罪, 可是天子那冷颼颼的眼神, 讓他實在是膽寒。
“怎麼不射死呢。”師清明眉頭緊皺, 眼中掠過了抹陰狠之色。
“三皇子慎言!”柳棠肅聲道。
師清明沒有吭聲,緊鎖的眉頭始終沒有舒展開。不是表哥做的,他後來也清點過箭矢的數量, 發現那支落在白鹿腳上的箭並非是拿錯, 而是平白多了支!想到了那人影,他很難不將切想到太子的身上。
如果是太子做的,為什麼要用柳家的箭矢?他為何不將此事揭穿?師清明深思了片刻, 忽然間身軀僵, 他總算是想到皇帝冷眼看白鹿的原因了!因為那支箭, 皇帝以為是柳家故意安排的!
這豈不是明晃晃地告訴旁人,柳家手眼通天。
師清明麵色驟然白,跌坐在榻上久久無言。
“三皇子?”柳棠眼皮子跳,心中惶恐。
師清明輕嗬了聲,半晌後抬起雙發紅的眼眸,問道:“你說太子怎麼變化這麼大?是東宮僚屬出的主意?可他們又怎麼知道會有白鹿?”
柳棠苦著臉沒有接腔,他對太子的印象隻有“文弱”“暴躁易怒”和“反複無常”,要說什麼新的,除了今日添加的騎射功夫不錯, 便是自三皇子口中得知的沉迷女色。
作為儲君而言,太子往日沒有出彩的表現,但也沒有差錯,天子那邊認定了之後,其實旁人就沒有多少機會了。可他偏偏是柳家的人,前程隻能夠壓在三皇子的身上。
師清明也沒等柳棠的答案,他的眉頭深深地鎖起,揮手,直接讓人退了下去。他知道自己的處境,雖然說母親是貴妃,母族強大,可那奪得儲君之位的機會並不大,如果按照常規行事,恐怕永遠都落不到他的頭上。
太子那邊的臂膀,譬如楊家,還是得按照計劃折了!
這念頭起,師清明眸中蕩過了抹狠色,他壓下了自己的暴躁的情緒,換了身衣裳便偷偷去見陳婉。
利用女人雖說無恥了些,可要是能夠成就大事,又有何妨?
在進入這個世界把師清明當作對手後,師清徵便直讓人盯著師清明,就算是在驪山圍場同樣如此。聽到了平旦傳來的師清明瞧瞧去見陳婉的消息,他也隻是輕笑了聲,啜飲了口茶,眉眼間滿是漫不經心。
“殿下,那陳姑娘朝三暮四,怎麼能如此?”平旦替師清徵抱不平,雖然遠離了,可到底是先前殿下上過心的人。不過在不平之餘,他又有幾分慶幸,幸好殿下早日抽身,而不是被這樣的女人給騙了。
“這事情與孤沒關係。”師清徵輕笑了聲,指尖搭在了小幾上,輕下重下地敲動。
篤篤的輕響在帳中回蕩,他望著平旦溫和笑道:“要不要遣人去看處好戲呢?”
“殿下是說將這事兒捅出去?”平旦睜大了眼睛。
“要是如此大將軍麵上怕是不好看,罷了,就讓他們快活陣吧。知會下楊家大姑娘便得了。”師清徵垂眸,掩住了眉眼間的暗色。這個時候不足以楊家看清以及放棄陳婉這個人,而且,他還要看看,陳婉到底能夠替師清明做到哪個地步呢。
過段時間旨意傳出來的時候,應該能擾亂他們的計劃吧?想至此,師清徵的笑容更是愉悅非常。
十月中旬,車駕回長安。
與此同時,天子下旨解除楊家大姑娘與太子的婚事,同時封其為縣主做補償。聖旨中並未寫明原因如何,可光看結果,眾人能夠輕易猜出,這中斷的婚事中,皇家對將軍府是有所虧欠的。
要說整個將軍府,除了本身就不願意嫁給太子的楊如意之外,最盼著這婚事解除的便是陳婉了。她最後次與太子提起婚約之事,是在太子受罰的那日,在這之後連太子的麵都不容易見著,更彆說去說動其退婚了。
然而,這個結果在不期然之間就降臨了。在震驚和慌張之後,便是隱秘的歡喜和得意。
“姐姐,怎麼說解除便解除呢?婚姻大事豈是兒戲?”陳婉在後院見到了秋千架上的楊如意,故意作出了副替她傷懷和委屈的模樣。“你莫要傷心了。”
楊如意掃了陳婉眼,淡聲道:“我不傷心。”這是她的所求,如今卸除那束縛,她自在得很,又何來傷心之狀?
陳婉卻不這樣想,就算封了縣主又如何?怎麼比得上太子妃之位?她望著楊如意,眼睫顫了顫,軟聲道:“姐姐,你不用說了,我都知道的。待到太子上門,就算無禮,我也要替姐姐問上問。”
楊如意:“……”她往日怎麼不知這表妹如此執著?不願在這話題上繼續下去,可若是甩了臉子將人扔在原處,也怕會有什麼流言傳出,她緊盯著陳婉,半晌後才溫聲道,“母親替你相看了門親事。”
陳婉的小得意在楊如意說出這句話後刹那煙消雲散,她愕然地望著楊如意,震驚道:“姐姐,什麼親事?”
楊如意本覺得大咧咧談起表妹的婚事不大妥當,可對上陳婉的眼睛,她的思緒又是轉,眯了眯眼,她笑道:“是工部侍郎家的二公子,如今守選在家已有兩年,待明年通過了吏部試,應該可以釋褐上任了。”
陳婉驚愕無言,什麼工部侍郎家的公子,她連那人是圓是扁,姓甚名誰都不知道,怎麼就這般將她許出去了?她也無暇再管楊如意的事情,提著裙子轉身就跑,腳步匆忙仿佛身後有人追趕。
“表小姐這是——”
楊如意麵上的笑容冷了下來,她勾唇譏誚笑道:“恨嫁了吧?”原本不應該這麼急的,可偏偏在驪山獵場被她覷見了陳婉與三皇子私會,倒是不知什麼時候表妹與三皇子也那般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