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晏之冷冷瞥了一眼麵前暴跳如雷的陸雲帆,全然不顧頂在額頭上的火銃,轉過身來一手搶過陸雲歸手中的藥碗,便朝臥房門口走去。
“站住!”
他冷漠蔑視的態度,徹底激怒了陸雲帆:“什麼叫因為我們!刺殺小妹的人是你的死士!你難道不該給陸家一個交待嗎?!”
陸雲歸見到二哥竟然在這麼關鍵的時刻,還在糾結這些,心中更是焦急萬分:
“二哥!你先彆管這些了,先讓小妹把藥吃了再……”
此時陸雲帆根本聽不進去任何勸阻,腳步又是向前一步:
“小妹自從要嫁進王府,便一刻也不得安生,如今她若真有什麼不測,我們兄弟就是拚上整個陸家,也要把你碎屍萬段!”
卻見蕭晏之直了直脊背,頭也未回地丟下一句話:“你若攔我一刻,她便多一刻危險。”
說完,便抬腳踏進門去。
陸雲帆豁然怔住,自己這是在做什麼啊!
眼中波瀾翻湧,將火銃狠狠扔在地上:“混蛋!等小妹醒來,咱們就帶她回家!”
“對!休了他!”陸雲策撇著嘴,抬手抹了一把眼淚,“不受這個氣!”
繞過屏風走進裡間的蕭晏之,全然未將門外的聲音聽在耳中。
緊隨其後的陸雲歸急忙上前一步,將榻上的陸挽瀾扶起來:“小妹,來喝藥了。”
隻是陸挽瀾的情形不太樂觀,牙關緊咬,大半的藥汁都順著唇角流到了衣襟上。
蕭晏之一邊用湯匙喂藥,一邊溫柔地哄著,希望她能夠聽見自己的聲音,將藥湯吞下:
“瀾兒,乖,把藥喝下去。”
屋內屋外是從未有過的寂靜,靜得連彼此的心跳都能聽見。
“怎麼辦?”見陸挽瀾此番情形,陸雲歸緊咬著兩腮,“進不去啊……”
他話音剛落,便見蕭晏之抬手將藥汁含在口中,接著便覆上這小人兒毫無血色的薄唇。她似乎感覺到了他的柔軟氣息,貝齒輕啟,一汪溫熱的苦澀便隨之落入腹中。
蕭晏之大喜,正要再喂一口,竟聽王府外頭傳來一聲駿馬嘶鳴。
“末將神機營左哨把總,姚鬆鳴,有要事求見燕王殿下。”
說話間,那人見王府大門敞開,裡麵一地狼藉,心下著急未等人引薦便徑直衝了進來:
“殿下!”
屋內幾人並未在意這個不速之客的到來,可院中還在憤憤不平的三個陸家兄弟,卻登時嚇得魂飛魄散。
“我草!這個孫子怎麼來了?”
陸雲帆聽著姚鬆鳴腳步聲越來越近,便立刻慌了神:“他該不會知道是咱們燒了畫舫,要來抓咱們吧!”
“那怎麼辦?!”陸雲昭和陸雲策全然沒了剛才的架勢,急得原地直轉圈。
三人交換了個眼神,見臥房前頭的護衛已經四散開來,門口無人阻攔,便“嗖嗖嗖”地竄了進去。
這方人剛進屋,那邊姚鬆鳴便閃了進來。
隻見王府內院燈火通明,雖然滿院東西被砸的七零八落,可一個個護衛神情肅穆將他攔在臥房外頭,似乎不像遭到刺客襲擊的樣子。
他心下一沉,瞬間明白過來:許是燕王妃遇刺,還在救治,王爺著急才會如此。
深呼吸一口氣便恭敬地說道:
“末將姚鬆鳴,參見燕王殿下。今夜燕王妃在朱雀橋遇刺一案,已查出凶手來自丹巴七部無疑。我等因為畫舫失火被擾亂視聽,讓凶手從水路逃竄。但已在運河沿岸一路追捕,定會竭儘全力將賊人緝拿歸案。此事已由順天府尹何大人稟明聖上,末將奉命前來告知殿下。”
鏗鏘的聲音回蕩在王府上空,回應他的隻是一陣雜亂的聲響,而後便是無邊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