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挽瀾見麵前黑衣死士蒙著麵,個個如臨大敵。
其他小廝正在營帳附近潑灑白酒、焚燒艾葉,空氣中彌漫著烈酒和草藥的嗆薄氣味。
方才抓獲的煉柔童子已被帶去彆的營帳,嚴加看管。他們紮營的空地,也被死士圍得密不透風,根本看不見山坳方向是什麼情況。
一絲不安猛然間籠上她心頭:“王爺呢?出什麼大事了?”
麵前死士據實相告:“回王妃,山坳裡發現大頭瘟病人,多數已經死亡,王爺下令先救出有機會活著的人妥善安置,剩下的全部焚燒掩埋。王爺擔心王妃和幾位陸公子被染,特命小人在此寸步不離保護!”
“那些人是染了大頭瘟?”得知是這種病,陸挽瀾忽然有些迷茫。
大頭瘟,幾年前曾在山西布政司絳州府出現過,據說沒有多嚴重,還有秘方專治此症。故而,在她的記憶中,這種時疫根本不足為懼。
可是三哥飛鴿傳書中,卻把它形容得如洪水猛獸般可怕。
她原還不理解。
可再看蕭晏之的態度,很明顯,這種時疫絕非普通的傳染疾病,一定是傳染性極強死亡率又高的瘟疫。
要知道,在醫療條件落後的古代,最可怕的不是戰爭,不是天災,也不是饑荒,而是瘟疫!
在自己所在的時代,人們得了傳染疾病會被立即隔離,接受對症的治療和護理直至康複。可在古代也會被隔離,多半是救不活的,隻能等死或者被活活燒死。而為了阻止瘟疫的傳播,發生瘟疫的村落中,所有人畜哪怕沒有染病,都逃不過化為灰燼的命運。
想來那秘方多半是杜撰而來,絳州府下的幾個縣,應是難逃厄運。
她隻恨自己前世對醫學一竅不通,此時竟是什麼忙也幫不上。
又想到現在自己是安全的,可蕭晏之卻身處危險之中,便更焦急:“那王爺人呢?”
“王爺正帶著唐大哥和遲錚救人。”
“什麼?!”聽到這話,陸挽瀾來不及多想,正想衝開人牆去找蕭晏之。
卻又聽幾聲咒罵從另一側營帳傳出,四個小童眨眼間竄出來站在自己前麵的空地,滿臉油彩被淚水衝刷得斑駁一片:
“我們是讓你救人!不是讓你們殺人!朝廷的狗賊不得好死!”
被四雙滿是幽怨的眼睛盯住的陸挽瀾,心臟猛然一沉:“殺人?”
難道蕭晏之要把那些活著的人也……
這不可能!
正想著,便聽見一陣陶瓷碎裂的聲響傳來。
四個小童大喊著“三姑婆!七叔公!”朝山坳方向跑去。
看守他們的王府死士揮舞著鎖鏈緊隨其後:“快攔住他們!”
隻是,幾個小童還沒跑到山坳附近,蕭晏之已確認再沒有活著的病人,他深知這種瘟疫的可怕,未免這些屍身變成更危險的時疫源頭,當即下令將其焚燒。
死士將烈酒和菜油扔進山坳後,在自家王爺發出“點火”命令後,又將燃著烈焰的火把也丟了下去。
“不要——”
四個小童拚儘全力,想要上前阻止卻被身後的死士狠狠掐住關節壓在地上,他們動彈不得,隻能眼睜睜看著山坳裡火光衝天而起。
再也抑製不住悲慟,撕心裂肺地哭嚎起來:“七叔公!嗚嗚嗚~~~”
奉命安置病人的遲錚經過,不去安慰,反而冷冷發問:“一些染病的屍身燒了就燒了,有什麼好哭的?”
“你說什麼!!”領頭的小童赫然止住眼淚,滿臉油彩看不出表情,眼神中卻透著憤怒,“七叔公他們明明還活著!你們為什麼燒了他們!你們是殺人凶手!”
遲錚懶得多廢話,隻抬手指了指前方空地:“但凡還有口氣的,都抬出來了,你們去那邊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