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
謝懷彬滿目茫然,不知父親為何勃然大怒,可他不敢忤逆父親命令,隻撩袍恭恭敬敬在堂上跪下:
“父親莫要動氣,當心傷了身子。都怪孩兒愚鈍,上了豫王的賊船卻不自知,今日之事若非有父親指點迷津,謝家滿門定會大禍臨頭……”
“你愚鈍?”
謝弼眸色飛霜,冷眼在謝懷彬鬢邊打了個轉,氣極反笑:
“先前為父以為你與豫王勾結想要謀逆,已是蠢得無藥可救!好在懸崖勒馬,所有過錯也可儘力彌補。現在倒好,你不但跟著豫王沾上了鹹布,竟還帶著王家人動土地和災銀的心思!你不妨來說說,這大周刑法上明令禁止的事,還有什麼,是你不敢做的?”
“父親,孩兒已經知錯了父親!”
見謝懷彬滿臉悔恨,謝弼目視庶子靈位,抖了抖長壽白眉:
“若不是今日為父將與你狼狽為奸之人請進門來,知曉這一切,你怕是要把我這把老骨頭,也算計進棺材裡吧......”
謝弼語氣越發輕巧,到最後,尾音已如落入火盆中的冥幣紙錢般,化為灰燼飄散在空氣中。
可聽在謝懷彬耳中,卻如平底起驚雷,讓他陡然直了直身體,眼神中寫滿驚悸:
“孩兒萬萬不敢!父親千萬不要這樣想啊......父親還需要孩兒做些什麼,孩兒即刻去做,再不會與豫王有任何牽連!”
謝弼見狀,深眸微眯,冷哼一聲更是滿臉的恨鐵不成鋼:
“你沾上誰不好,偏要沾上一個沒有顧忌的!如今他攥著你的把柄,打得就是魚死網破的主意,若不狠狠咬下一口肥肉,怎會輕易罷手?”
聞言,謝懷彬雖不解,可還是紅著眼圈認錯:
“盈盈和懷津喪命皆是由豫王而起,孩兒現在已是悔不當初!可父親不是說,這把柄都毀了,豫王他、他也不能怎麼樣嗎?”
“為父若不這樣說,王家人又怎麼會去趟路?”
謝弼早就料想這不成器的逆子,聽不出門道,便也直截了當點名利害:
“你不要忘了!聖上身邊還有一個蔡察!”
“蔡察?”
謝懷彬此時才想起這個一直貫穿整個事件,卻從未露麵的人來。
不錯,山西布政司的一切禍端、乃至接下來的所有變故,皆由此人而起。
可讓人心生疑慮的是,聖上讓陸雲禮費儘千辛萬苦,將其從山西這個虎狼窩帶回京城,兜兜轉轉這麼些天,竟是連一麵也沒見。
他原本還對內監總管劉元海的話深信不疑。
說什麼蔡察現在是瘋子一個,嶽總兵等人見時局動蕩,生怕這階下囚衝撞了聖駕,眼見囚車到了禦前愣是又差人抬了回去。
但經過這麼多風浪,他卻是可以斷定。
聖上不過是想憑借蔡察這個誘餌,將各方勢力齊聚一堂,來個渾水摸魚。至於山西那些亂七八糟的事,聖上壓根就不想理會!
如若不然,哪裡還有時間供他們幾人醞釀對策?
思於此,便又整了整衣衫說道:“父親,蔡察已經瘋了,瘋子的話怎可當真?”
“人雖瘋了,可他任職山西布政使以來,親自丈量土地、查訪人口後重造的魚鱗圖冊和黃冊,你們可有找到?”
見謝懷彬搖頭,謝弼輕聲歎氣:“還有那個姚廷安,鹽引清冊沒了,他早不說晚不說,偏偏這時候拉扯你們一把。除了想把自己摘乾淨,怕不是想借這個由頭,暗地裡搞些名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