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甫落,上首的蕭靖禹露出滿意笑容:“說說,選誰?”
徐光麟心裡咯噔咯噔地跳,生怕不說出這個名字今日便收不了這個場,隻能硬著頭皮道:
“微臣愚見,若依各位大人所言,這最合適的人選,此時就在屋外坐著。不知聖上認為,可否堪當大任?”
他說罷,又將身子伏得更低。
蕭靖禹點頭:“不錯,徐卿所言極是。”
鄭王蕭蟄恩撚著佛珠的手,忽地停住。
皇兄昨日還想下旨給陸雲烈,繼續攻打丹巴七部,他多次勸阻尚不能動搖聖心。今日不想,卻被一個鴻臚寺少卿勸住了。
可話說到這份上,他也明白過來:讓燕王護送烏倫格世子回丹巴七部這件事,其實皇兄心中早有決斷,今日來這麼一出,不過是想借臣子的口說出來罷了。
隻是誰都不想當這個惡人,這才有了徐光麟今日在禦前的侃侃而談。
蕭蟄恩起身想要進言。
卻被劉元海諂笑著搶了話:“徐大人真是慧眼識珠,燕王殿下身份尊貴,智勇雙全,又常年在燕北雪原戍邊,想來在冬季行軍也會、也會……”
“在冬季行軍也會駕輕就熟。”謝弼連忙接話,“本來豫王殿下也是合適的人選,可此去遼東一路上艱難跋涉,豫王腿傷未愈,恐難成行。所以這人選還真的是非燕王莫屬了,徐大人灼見。”
姚廷安、王毅全紛紛舉起大拇指讚賞:“徐大人灼見,我等望塵莫及。”
當徐光麟意識到,自己被一幫老狐狸拿著當槍使的時候,已經晚了。
同僚的過譽更像是刀光劍影,晃得他膽戰心驚。
幸而有皇帝蕭靖禹輕咳一聲,為他解圍:“那此事就這麼辦吧,燕王?”
“......”蕭晏之遲疑了一下。
心裡頭盤算著日子,一個月後啟程,是有些匆忙。
若是這樣,答應那小人兒一個月後的婚禮,怕是要推遲了。
可這到底也不是什麼天大的事。
讓他最憂心的是,若自己走了,留她一人在京城。
陸家那幾個兄弟,能不能護好她?
“嗬......”
皇帝蕭靖禹微微一笑,眼中的微芒卻似掩在濃霧之後,叫人無端頭皮發麻:
“朕聽老三說,六皇弟想為燕王妃修建新的府邸。去哨鹿圍場前一晚,還特意來這請他幫忙繪製圖稿。你對王妃用情至深,哪裡像是淑太妃口中所說的,厭惡了她的樣子?”
“讓皇兄見笑了。”蕭晏之嘴角淡淡一笑,似乎有些神傷,“王妃她自來嬌生慣養,王府簡陋,她住不習慣使些小性子也是有的。臣弟本想取了圖稿後再去請示皇兄,不想皇兄竟先知道了。”
這番模樣,像極了被悍婦折磨的良家小郎君。
看得王毅全心裡頭後怕,虧得王家和陸家結不成親家。不然等自家八姑娘進了定國府,還不被陸挽瀾那小丫頭片子按地上打?
“無妨。”
皇帝蕭靖禹霍地起身,打斷王毅全所想,又從牆邊的矮幾上拿起一個長方形的錦盒:
“那日朕來的匆忙,這圖稿就放在幾上晾著,連墨跡都沒乾透,應是老三才繪製完成。朕瞧著這上頭的規劃不錯,就多看了幾眼,一問竟是你的心思,朕覺甚妙。不過若要修建湖泊、溫泉,就要重視選址,還真是讓人傷透腦筋......”
鄭王蕭蟄恩無意泄露了這個秘密,已經十分自責。
可再聽皇兄故意提及選址之事,向來沉穩的一顆心,也跟著懸起來。不覺間,手中的金剛菩提佛珠已被他捏的咯咯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