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到了正殿,正殿之中有四排紫檀木如意頭纏枝四季花卉交椅,兩兩對排,嬪妃們按照自己的位置,坐了下來,三妃之末,還留了一個位置空著,金秀和富察氏之前沒有位置,但今個加了,在眾人兩排之末,加了兩個黃梨木交椅,雖然是椅子,但又不能靠著,兩人正襟危坐,眼觀鼻鼻觀心,和坐凳子沒什麼差彆。
眾人坐下,宮女們依次送茶上來,到了殿內,眾人依舊還是各自說著話,不過到底是隔著遠的人就不便說話,隻是左近兩人說說,坐在金秀上首的恰好是永常在,永常在對著金秀似乎頗有興趣,先是問金秀家裡頭如何?金秀老實交代自己個乃是貧寒之家出身,父親乃是八旗護軍,當一個小小的侍衛——富祥從緬甸回來,因軍功有了一個爵位,金秀入宮之前,差事兒的升遷也下來了,富祥升了兩級,做一個五城兵馬司的把門千總,俗話說就是看大門的。
富祥的差事兒,金秀沒有去管,也沒有請托納蘭永寧,甚至納蘭永寧問起這個事兒,金秀也道不必,並不是自己看不起自己個的父親,但富祥的確是還差一些火候,之前隻是當最次等的四等蝦,還因為南氏之死被波及到趕出了宮廷,在九門提督五城兵馬司當一個巡邏侍衛,日子可是過得挺慘的,這一次有了功勞,當了守門官,這個差事兒品級低,油水也不多,也忙,但勝在當差的日子固定,城門晚上都是一概關閉的,除卻幾個千總要輪流著晚上住在城樓上外,其餘的時候隻需要白天當差,晚上住家裡,十分妥當。
這其實在八旗尋常人家之中,已經很不錯了,西北條子胡同裡頭的左鄰右舍各個都羨慕富祥有差事兒,還當了一個小官,這日子是蒸蒸日上,沒有比這個更好的了。
但在宮裡頭,隻怕是不夠看,若是換做是彆人,大約還要掩飾掩飾,但金秀也不掩飾,也不害羞,徑直就說了出來,永常在笑道,“我是包衣出身,不過不是在京師裡頭,我住在洛陽,阿瑪還在那邊當著佐領呢,選秀入宮,現在也才五六年。”
“娘娘看上去年歲極小,”金秀問道,“大約隻是比臣妾大幾歲吧?”
“我今年虛長二十二歲,卻也是不年輕了,”永常在說道,“哎,現在還算是有些姿色,再過幾年,等著年輕的秀女們再入宮,就沒有我什麼事兒了。”
“青春正盛,娘娘何必說這個呢?”
永常在歎氣道,“誰說得準呢,萬歲爺看著我們,也不過是爾爾,偶爾臨幸罷了,算起來,還是咱們這位,”永常在用下巴點了點上頭空著的寶座,“皇貴妃娘娘才是最受寵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