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還要走第一條路子,是嗎?”
“是。”金秀點頭說道,“還是要應承皇上之意,奮力當差才有些作用了。內務府大臣較之外頭的部堂級官兒,最要緊的好處,就是能夠時時遞牌子求見,這是旁人羨慕不來的好處,離著養心殿近些,這才是三和大人的優勢了。”
“唔呀!福晉這一席話說出來,真是叫我心裡頭有了數,”三和笑道,他當然是心裡頭有數,肯定也不會是因為金秀的這一席話而真的有什麼突破和進展,“隻是萬歲爺那邊到底難湊,軍機大臣們且不說,內務府大臣也不少個,我這又是昔日不得萬歲爺信賴的,若是時不時湊在萬歲爺跟前,不得褒獎不說,隻怕還要訓斥。”
“那麼自然是要想萬歲爺之所想,急萬歲爺之所急了,”金秀說道,“萬歲爺若是想要辦什麼,您給萬歲爺辦了,時日久了,萬歲爺自然知道。”
“有什麼事兒是萬歲爺所想要辦的呢?福晉有什麼賜教嗎?”
金秀避而不言,“這就不是我所能知道的。”
“福晉說了這麼說,也算是提點老兒了,”三和點頭道,他雖然沒有得到一個確切的答案,但他似乎很滿意今日的交談,“劉太監一定可以放,我就把話兒說在這裡了,算是舍了老臉,也要在高恒那兒把人給拿出來。”
金秀微微鬆了一口氣,朝著三和福了福,三和忙不迭的避開,“多謝中堂大人。”
“我這家裡頭老輩姓那拉氏,的確是小了一些,如今我能當到內務府大臣,原本就是祖墳冒青煙了,不過呢,人總是得隴望蜀,想著更好一些,被人稱呼一聲中堂大人,我自己個總是滿足了,可是後代子孫們眼下看著不成器,說不得要為了他們多多籌謀一些,今日和福晉一席話,真是勝讀十年書,以後說不得,還是要向您多多指教。”
三和的話裡頭充滿了拉攏結交之意,若是旁人說起來,必然帶著一些卑躬屈膝之色,但三和今日神色十分和藹,說這些話的時候,完全不讓人覺得突兀,反而是覺得三和宛如一個鄰家老頭子,笑吟吟的說著不相乾的事兒。“中堂大人說笑了,我雖然住在宮裡頭,可也是小門小戶出來的,入宮以來,萬事不懂,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得罪了這麼多人!可真是不該如此,中堂大人願意提攜,我可真是感激不儘,若是方便的時候,還要請大人多多指點才好。”
“您客氣了,該是您多多指點我才成!”三和笑道,他朝著不遠處的李德芳招了招手,李德芳過來聽吩咐,“明個我再入宮,親自去都虞司提人。把劉太監送出南薰殿,再去營造司看看,有什麼南府能用的家夥事兒,有的馬上送過去,沒有的,就做起來拿過去。”
三和在內務府這裡,管著的第一個差事兒,就是和外頭工部一樣職能的營造司,所以這是他的權柄之內,“且不必著急,”金秀朝著李德芳說道,“中堂大人,”她又轉過來看著三和,笑道,“劉太監不必著急放。”
“怎麼又不著急了?”
“現在就放,必然是太醒目了,高恒肯定會要來對付大人,大人雖然不畏懼,但多少有些麻煩,且稍微等一等,”金秀笑道,“福三爺要預備著出手對付內務府的奴才,到了那個時候,您再順帶著辦這個事兒,就是再也不顯眼了!”
“哦?”三和花白的眉毛挑了一挑,“怎麼福晉和福三爺也有交情嗎?”
“倒也是談不上交情,”金秀可沒有多說什麼,“隻是前幾日有奴才在十一福晉那裡鬨事兒,我出手幫著趕走了,把這個事兒告訴了福三爺,按照福三爺的性子,可輕易容不下這口氣,到時候必然南薰殿都虞司那裡必然有熱鬨可看,那個時候,中堂大人再去提人,想必就沒有人管著了。”
“就是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許是在今日,或許還要幾日。”
三和定定的看了金秀一眼,哈哈一笑,“好呀,好呀!十二福晉這樣聰慧有才乾,真是讓老奴我高興,您這樣還幫著我出主意,少一些煩惱的人,可真是不多見了!這會子出來有一會了,再耽誤下去,福晉可就不便回去了,奴才這就告退,回內務府守著,”三和就著李德芳的手打了個千,“您也請便。”
三和來的奇怪,去的也很迅速,馬車一下子就朝著南邊駛去了,他大概要從西華門入宮,金秀站在原地,想了想一些事兒,李如全看了看左右,“福晉咱們回去?”
“怎麼會是三和自己個來的?”金秀問李如全,“你和李德芳說話,有打聽出來什麼嗎?”
“沒有彆的,倒是說起來了一件事兒,李德芳說永盛二十二年的時候,因為當差不謹慎,三和中堂被永遠停俸。”
“永遠停俸?”金秀奇道,“這是什麼意思?什麼俸祿都沒有了嗎?”
“是,”李如全點點頭,“不管是什麼俸祿,都沒有了。”
這也太慘了吧?當然了,這樣身份地位的人,俸祿那幾百兩銀子可真不算是什麼收入,但這是一個很厲害的風向標,說明三和這個人,皇帝一點也不喜歡,故此懲治起來,也不手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