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第 66 章(1 / 2)

小環離開藏書閣後並未走遠,她擔心傅儘歡出事,站在藏書閣院內的一棵碧樹下,遙遙朝閣內望去。

屋門緊閉,靜悄悄的,什麼動靜也沒有。

不管是什麼樣的猛獸,受傷了,都會躲起來一個人舔舐傷口。傅儘歡也一樣,他再強大,也不是無懈可擊的。

溫酒酒以情為刃,在他的心尖上狠狠捅了一刀。初嘗情愛滋味的一顆少年心,被這一刀捅得鮮血淋漓,今日這件肚兜無疑又在這個傷口上撒了一把厚實的鹽粒,將尚未愈合的傷口再次撕開一道口子。

如果傅儘歡雷霆大怒,把仇恨和憤怒都發泄出來,她反而能鬆口氣,偏偏他什麼反應也沒有。

他的傷勢才惡化過一回,她怕他怒極攻心,憋出內傷。

溫酒酒與傅司南私逃一事,本就對傅儘歡打擊大,卻都不及今日這樁事。傅儘歡能下定決心兄奪弟愛,皆因他以為是自己毀了溫酒酒的清白,執意給她一個堂堂正正的名分,也算成全了兩人兩情相悅的情意。

如今,什麼都是假的。

小環不止一次撞見過傅儘歡拿著那件染血的肚兜發呆。白衣少年唇角上揚,眸中盛著四月的暖陽,溫柔的波光在其間漾開,那是所有人都從未見過的傅儘歡。

在此之前,傅儘歡是不會笑的。

他們眼中的傅儘歡就像是冰雕雪堆出來的,冷冰冰的,沒有一絲人氣,這樣的傅儘歡,居然也會偷偷躲起來傻笑,露出少年情竇初開的模樣。

溫酒酒親手毀了這個會笑的傅儘歡。

日光漸烈,透過樹隙,撒下濃厚的陰影。小環站在樹影裡,等了半天,怕傅儘歡真的出事,咬咬牙,朝著藏書閣走去。

剛踏上台階,“吱呀”一聲,屋門從兩邊打開,露出一道清冷如雪的影子。

小環怔了一下。

傅儘歡神色淡漠如常,背脊挺直,左手負於身後,漆黑的瞳仁掃了她一眼:“將藥閣的大夫請過來。”

“是。”小環回神。

一炷香的時間後,藥閣裡資格最老的大夫背著藥箱,氣喘籲籲地跟在小環身後,趕到了藏書閣。

傅儘歡一向自尊心極強,即便身受重傷,也裝作若無其事,他突然傳大夫,小環以

為他是傷勢加重,焦灼不已,一路上都在催促大夫,可憐老大夫年逾古稀,差點把老命交待在烈日底下。

老大夫到了後,傅儘歡就叫小環退下了。

老大夫須發皆白,臉上掛著慈祥的笑容,彎身對傅儘歡行了一禮。烈火教規矩嚴明,傅儘歡是未來的教主,老先生年紀再大,終歸是下屬,遇著少主,還是要行禮的。

傅儘歡道:“老先生無需多禮。”

老大夫瞧了瞧傅儘歡的麵色,勸道:“大公子似有極怒攻心之兆,還需當心身體。”

“尋老先生過來,並非為了此事。”

老大夫愣了愣,拱手道:“大公子請說。”

“老先生可知‘春風玉露’?”

老先生點點頭。他資曆老,年輕時曾遊曆江湖,見識頗深,當初傅儘歡命人將芙蓉糕的碎屑送進藥閣,眾人都看不出芙蓉糕裡的名堂,唯獨他慧眼如炬,發現“春風玉露”的存在。

“‘春風玉露’是醫仙穀的禁藥,已經好些年沒有在江湖上流傳過了,能拿到此藥的,必定是個了不得的人物。”

傅儘歡在心底哂笑一聲。能算計到他的頭上,還能全身而退的,的確是個了不得的。

“此藥是一種烈性情毒,與普通情毒不同的是,此藥會製造強大的幻覺,讓中藥者迷失其中。”

傅儘歡沉吟:“如若中了此藥,可有辦法令其回想起當日的事情?”

“大公子要是信得過老朽,老朽願意為大公子一試。”

“如何試?”

“用銀針刺激穴位,或可喚醒大公子真正的記憶。”

傅儘歡唇角微抿:“就照老先生說的做。”

傅儘歡召了老大夫後,就和他一起入了玄冰密室。小環站在石室外護法,除了她,還調出八名死士,鎮守紅塵渡。

傅儘歡肯讓老大夫拿銀針在自己的腦袋上折騰,自然也考慮此事的危險,如果老大夫是其他門派安插進來的奸細,此舉無疑是將自己的命交付到他手上。

好在老大夫五十多年前就入了烈火教,在這個伏魔島上也駐守了十幾年,傅儘歡與傅司南這對雙生子,每次重傷都是由他親手診治,是個知根知底的。

饒是如此,小環還是有些不放心,今日才來了一個刺客,要是有人

趁機搗亂,傅儘歡也會立即陷入危險中。

她嚴陣以待,一顆心提到嗓子眼。

日光漸漸微弱下來,紅日往碧海中沉去,暮色的陰影罩下來時,石室的門終於緩緩打開,露出傅儘歡和老大夫的身影。

小環長舒一口氣:“大公子。”

傅儘歡的表情和進去之前相比,未有什麼變化,倒是眼底的眸色更加冰冷了些。從前是堆著霜雪,現如今是冰凍三尺,誰也看不出其中的暗潮洶湧。

“大公子,老朽先行告辭。”老大夫躬身道。

“老先生今日辛苦了,來人,送老先生回去。”傅儘歡道。

小環立時安排一名侍衛,護送老大夫回藥閣。

傅儘歡抬步就走。

小環跟在傅儘歡身後:“大公子,您的臉色看起來不大好,不如奴婢先……”

小環話還未說完,初一從院外走了進來,對傅儘歡抱了抱拳。

傅儘歡這些日子將他從死士提拔為貼身暗衛,有什麼重要的事情,都是交由他親手所辦,比如今日在藏書閣內遇襲一事。

初一就是來稟告此事的。

“大公子,事情已經查得水落石出。”

傅儘歡腳步頓住,立於樹影中,麵無表情道:“說。”

“今日那女子是極樂宮派過來的探子,混上島的目的是伺機盜取《無極心法》。”

“極樂宮?”傅儘歡的眉頭在聽到這個名字後,不可察覺地皺了一下。

他不出島,但多多少少對江湖門派有些了解,與他拆招的那些俘虜,都是從各大門派抓回來的。極樂宮乃是江湖中邪門歪道,與他們烈火教並列為兩大魔教。

從前烈火教風頭更盛,傅南霜被穆流川擊敗後,隱退江湖,極樂宮的聲勢逐漸浩大起來。因兩派都是邪門歪道,傅南霜鮮少動極樂宮的人,至少抓上島的那些俘虜裡,沒有極樂宮的弟子。極樂宮與他們烈火教,也是向來互不乾涉。

“極樂宮上個月宮主之位易主,這名探子正好是上個月安插進來的,屬下懷疑是新任宮主授意。”

“新任宮主是何人?”

“此人名叫司徒雁翎,曾是極樂宮的首席大弟子,於十年前不知所蹤,這十年間他銷聲匿跡,突然回到極樂宮,就直接挑戰宮主之位,當著所有人

的麵,一劍取了宮主的性命,坐上宮主之位,直言若是有誰不服,可當麵挑戰,能將他殺了的,宮主之位他拱手相讓。”

傅儘歡點頭道:“此人倒是有些魄力。”

“那名探子如何處置?”

“繼續拷問。”傅儘歡抬步離開。

小環趕緊跟上他的腳步。

剛回到屋中,傅儘歡突然道:“傳令下去,備船,明日啟程。”

小環瞬時明白了什麼,麵色微變:“大公子!”

傅儘歡抬起眼睛,眸色冰冷。

小環被他這不經意的一眼,盯得頭皮發麻,職責所在,她還是勉強勸了一句:“若無教主吩咐,私自離島是大罪,二公子已經犯下大錯,要是大公子再明知故犯……”

“此事我會親自向父親稟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