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拒絕妥協(1 / 2)

天上下起了大雪,楚天齊還沒走到萬民圖書館附近,就見一個人朝著他喊,“客官——可是去圖書館?圖書館的書,我們這裡大多數都有,來我們這裡也是一樣的,何必去那裡擠呢?”

楚天齊就停住,走過去,“你們這裡有全部的書?”

那人點頭肯定,“有,圖書館都好幾年了,印刷又方便,我們自然都印過來了。”

但這話還沒說完,就見旁邊走來一個人,笑著道:“這位仁兄,你可彆聽他說,萬民圖書館的書,是會定期從宮裡送一些去圖書館,無窮無儘。書一送進去,就被人搶沒了,這些外麵的圖書館,哪裡有萬民圖書館的書全?”

“你想要看新書,就必然得去裡麵找,萬一彆人還回來了呢?”

那剛剛喚楚天齊的小二就有些不服氣,道:“我們圖書館,有最新的——”

但是,正說一半,又被那人搶了話頭去,道:“你們圖書館有最新的?皇太女殿下可是規定了,盈利性質的圖書館不可以去搶書印刷,違反這政令,是犯法的——來,你跟我說,你們圖書館有最新的書嗎?那新書可是前幾日才送進去的。”

小二便臉色變了變,雖然不懂什麼叫盈利性質,但是因為心虛,到底不敢說話了,口中呢喃了幾句,應該是不好聽的話,那人也不計較,轉而對楚天齊道:“兄台,你還是去萬民圖書館吧。”

楚天齊看了他一眼,道:“多謝——你手中的書,是律法?”

那人就笑道:“是啊,皇太女殿下將會在技術學院增加律院,我們這些想入學的,正在報考呢。”

律院——一聽就知道是什麼意思,一聽也就知道了,皇太女殿下是什麼意思,便有誌向的人報考,世家子弟也趕緊報考——不能將來的律法,是由這些庶民們製定吧?

至於想要改律法的皇太女殿下……你敢阻止她嗎?

而且人家也沒直接說要改律法,她隻是增設了一個律院,你不舒服,那你也去讀啊,你們一起讀,最後誰的力量大,說不定最後就聽誰的呢?

於是不管是哪個利益集團,哪個家族的,都趕緊報考,因為報考的人多,京都郊外的旅舍又住滿了。且又因是明年三月就要正式考了,四處八方的人,通通開始往京都趕,今年剛修建完成的官路上,甚至會時不時就有學子們相遇,然後在路上就開始辯論。

這都是很正常的現象了。

然後,這學子的頭上落了一點雪,他下意識的將雪抓下來,看看飄在空中和手中的,隨口道了一句:“未若柳絮因風起,撒鹽空中差可擬——”

楚天齊呢喃了一下,大讚道:“說的太好了,兄台大才。”

那人卻有些靦腆,搖頭道:“這是住在泰山腳下,一位叫做謝道韞的女先生說的。這等好句,我這個粗人,可說不出來。”

兩人便又談了幾句,相伴而行。剛走沒幾步,轉角處,就見幾個學子穿著師範學院的校服,正提著一桶顏料在牆上畫畫。

楚天齊知道這叫做“藝術塗鴉”,名字奇怪,但是寒冬裡,學子們卻很愛在京都一些牆上畫。

不過,畫也有規定的地方,比如,他們走的這條街,就是京都學子們塗鴉的唯一之地,在彆的地方塗抹,抓到了是要由學校批評警告的。

“自從雪生姑娘為喜歡畫畫的研究出粉筆,鉛筆,還有這各種畫畫的顏料,這些人便瘋了,寒冬臘月的,還出來畫。哎——不過,但我也理解他們,若是此時再給我一本律法大全,我也能在風雪裡讀個夠。”

兩人一邊走一邊說,路上還遇見了一個剛從朝州來的人。這位學子認得他,上前打招呼,“白兄——你怎麼來了?”

白蘇牙提著顏料桶,滿心歡喜,“是啊,今天要畫一副除夕天祭圖,我們院畫的最好的人都去了,還叫了我——”

他說完,行色匆匆,連忙往前麵走,那人就解釋道:“他原是朝州人,開醫學大會的時候來京都,見了畫術,便癡迷於畫,考進了醫學院,卻整日不學醫,想著畫畫,哎。”

他覺得白蘇牙這是不務正業,不過人家家裡有銀子養著他,也算不得什麼。隻是,又走了幾步,他的餘光突然往小巷子裡一瞥,頓時眼前一黑,義憤填膺起來:“誰又在巷子裡畫十殿閻羅——”

楚天齊和心腹立馬走過去看,便見那巷子不寬,隻能行一個漢子的模樣,但是巷子兩邊的牆,被人畫了形形色色的閻羅王,看起來恐怖極了,但又帶著一股正氣,魑魅魍魎在這裡無所遁形。

畫的太好了!

這時候,也已經有人從旁邊走來看,就是前麵幾個畫畫的,那個白蘇牙,也一起湊過來,對著畫開始評價。

“我畫不出來這樣的——我的畫技不如他。”

“不過,我覺得要是再恐怖一點就好了。”

“哎,你不懂,這種就要如此,帶點閻王的鬼魅,再帶點閻王的威嚴。”

“……可是,前陣子不是說了嗎,不準在京都畫這些地獄的東西了,嚇著孩子。”

可是實在畫的太好了。

一個應該是教書先生的人走進去看了看,歎氣道:“若是毀了,未免不好,老夫不日就要進宮麵見皇太女殿下,不如跟她求求情。畢竟畫在這個巷子裡,隻要提醒得當,便也可以。”

於是,當即便有人在旁邊的牆上貼了告示,還有人提議用麻繩釘在牆兩邊,既不影響觀看,又可以阻攔人進去。

楚天齊一一看過人群中人的臉色,除了驚歎讚賞的,還有幾個人露出與有榮焉的神色,基本就可以確定這些畫是他們畫的。

他笑一笑,覺得這禹國的學子啊,從小學生到學院的人,都有些意思。

然後終於進了萬民圖書館,裡麵的人安靜的很。

他一層一層看過去,然後拿出自己感興趣的書,拿著拿著,手裡就拿不下了,便也不勉強,找個座位看起書來。

座位是靠窗的,窗戶聽聞最近裝上了玻璃的,光很好,不用開窗,書上的字看的清清楚楚,如此的雪天,屋子裡麵也不寒冷,因為有地暖。

暖氣讓身上的寒冷消散而去,倒是還有些熱。這時候,要是能來一杯冰飲——正在想的時候,就見一個人手裡捧著一杯冰飲茶走了進來,四目相對,相視一笑,都明白對方在笑什麼。

楚天齊靜下來心來,專心的看書,等到抬頭的時候,就見天色已經晚了。心腹在旁邊提醒他道:“主君,我們該回去了。”

回去的時候,街上行人匆匆,因為天色已晚,倒是有很多便宜的菜可以買。便有人停下腳步,跟攤主講價還價,最後兩人都滿意而歸。

一個賣完了菜,一個買到了便宜的菜。

楚天齊看了一眼,慢慢的挪開眼睛,道:“錯生楚國也。”

心腹瞪大了眼睛,習慣性的朝四周看看,道:“主君,還是不要說這些話比較好。”

楚天齊笑起來,“隨性之語罷了,我們快些回去吧。”

話剛落,就見旁邊路上一輛馬車行駛過去,風吹卷車簾,一個人的臉露了出來,心腹來禹國之前是做過禹國的功課的,見了馬車裡的人,便道:“是雲州胥江縣令,姓唐,應該是來京都述職的。”

……

臘月二十的時候,從各地回來述職的人基本到京了。

禹國一般是三年一述職,今年正好是第三年。被號召回來述職的官員,都是折青和禹皇親自過目的,基本都是地方大員,這些人都回來了,聚在一起,自然要相互打探。

其中,胥江縣的唐縣令,一進京都,就引起了各方的注意,人人都想跟他攀點交情。除掉他的胥江縣裡有禹國最大的鋼鐵廠,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是,因為最開始它是皇太女殿下圈下來做試點的縣——其實直到現在也是,所以總能得到最多的政策支持。

無數的官員都很嫉妒唐縣令,稱他是全禹國“撿漏”第一人,在那麼一個小縣,本來就是升官無望了,不出意外,這輩子可能都會是縣令,誰知道走了狗屎運,皇太女殿下竟然將胥江作為一個重要的試點地方,不僅如此,她還沒換縣令!

於是什麼政策都要在他那裡試點,試著試著,他不就走在前麵了麼?如今,胥江縣又重新規劃,將周邊的小鎮和小村莊也歸納了進去,說是一個縣,但是根據級彆來說,比窮的府更加富有。

所以,便有人湊上來,想要請他喝杯酒——眼看著唐縣令就要升職了——就算不是升去雲州其他地方,胥江縣的縣字,怕也是要取下來,變成胥江府了。

不過,唐縣令卻清醒的很,他對眾人的恭維並沒有飄飄欲仙,而是謹慎的很,隻敢去自己的好友家裡喝了幾杯酒,透露了一點點“將要再開一座煉鐵廠”的事情,隨後,他就一門心思去維係他之前埋下的“情誼”。

比如,他之前對雲州來京都那些孩子殷勤備至,在胥江也多有照顧他們的家人,如今他來了京都,總是要跟他們聯係聯係吧?總是要收回點利息了吧?

反正,這些關係不能斷了。不過他們雲州的孩子爭氣,通通都進了雪生姑娘的物理化基地,跟著雪生姑娘一起學東西,他就不敢輕易的叫人出去,而是寫了規規矩矩的請柬,說想要在孩子們沐修的時候,帶他們去酒樓吃頓飯,將孩子們家裡的事情說給他們聽。

沒錯——唐縣令一直都關注著當初進京孩子的家裡人動向,做事情麼,就要做的徹底,做到沒人敢說他一個不好,所以進京之前,他還專門一家一戶上門談過話,他們想要帶什麼,想要說什麼話,都可以告訴他。

如此做好了充足的準備,唐縣令覺得自己可以付出行動了,於是送出請柬之後,就一直坐等。

在他看來,雪生姑娘是沒有必要拒絕他的。因為在請柬上,他沒有說要請雪生姑娘一起,還專門道了歉,表示自己隻是給孩子們親人傳話的——反正沒有一點攀附之心。

他的心意,天地可鑒!

誰知道,雪生姑娘還是將他拒絕了,理由就是:孩子們這幾天都要期末考試。

作為一個各種事情都走在前沿的胥江縣令,他自然知道期末考試有多重要,於是隻恨自己沒打聽好時間,便又寫了請柬過去,大意就是他離開京都之前,見一見麵就行。

他這般來回寫請柬,恰巧折青兩次都在。她便笑道:“這人我知曉,做大事許是不行,但是一些小事,卻細心,也願意花時間去做,十分懂得揣摩人心,放在胥江不合適也浪費了,我打算提他來京都,放在商部下麵,讓他給孫香做事。”

至於雲州那邊,她有更好的人選。其實外麵的人猜得都沒錯,胥江不能隻是一個縣了,她要將周圍都納入進來,將胥江跟鄰近青州那塊地方一起,做成一個府,以後,那裡便是鋼鐵城池。

而各商戶們的中轉中心,還要換個地方,將一些窮困但地理位置好的地方利用起來,要變廢為寶。

所以,唐縣令就不合適了。他能管的地方不大。之前,他最大的作用是聽話,她派過去的人說什麼,唐縣令便做什麼。

剛開始的時候,這種聽話的人好用,不過後麵雲州那塊地方越來越複雜,他就不行了。

比如,在去年中下旬的時候,雲州出現了一件不可避免的事情:人口買賣。

剛開始,是烏塗國等西域各小國,因為雲州富裕的原因,開始了大量的勞動力輸出,不過初始是來打工的,後來又因自身語言不通和雲州當地官員出現了部分貪汙,仗著官職,嚴格的轄製西域等國人進雲州鋼鐵廠,所以為了得到工錢,這些小國之人,聽了彆人的忽悠,乾脆把自己賣給了世家奴隸主,成為奴隸進廠,然後隻得到輕微的工錢,隻夠吃個飽飯。

後來技術學院畢業的學生去雲州做基層官的時候,發現了這事情,直接一封折子寫到了雲州主將沈家,聯合朝廷一塊,將這些貪汙官員和世家一鍋端了,事情才算作罷。

當時這事情鬨的沸沸揚揚,唐縣令人在胥江,隻慶幸自己的胥江縣沒有這種事情——他也不敢讓這種事情發生,膽子小。但是也沒有做出其他的舉動去預防此事的再次發生。

相反,當時他正忙著跟胥江的各家打好關係。

總而言之,唐縣令,膽子小,能力也不合適在胥江開疆擴土,倒是在人際關係這塊,有十足的心得,還是換個位置吧,商部合適他。

雪生就知道折青的意思了,便在回信上寫好了過年後讓孩子們跟他在京都吃飯的話等等,然後迫不及待的拉著折青一路往試驗基地去。

她今天是準備去帶皇太女看新研製出來的火、器。跟之前的火.器相比,這次研究出來的,又比之前的好一點。

“不過,還隻能是投擲出去,遠遠達不到您寫的那種大範圍轟炸。”,她說到這裡的時候,有些頹廢。

其實有時候她真的覺得很奇怪,看彆的書和研究彆的東西時,她總覺得自己比彆人快,每每都有一種醍醐灌頂的感覺,但是研究火器,速度卻明顯慢了下來。

難道是她變笨了嗎?

折青卻覺得許是這種熱火/器的進程發展慢,是受到了“冥冥中”阻擾,不然其他的都能飛快做出來,為什麼武器卻如此的緩慢呢?

不過無論是什麼原因,既然能出現,那就是能製作的,無非就是速度快慢罷了,如今,禹國發展的很好,她也不急於轟炸六國,慢一點倒是無所謂。

便點頭,“你慢慢來就行,不急。”

雪生很是慚愧,拉著皇太女殿下的手道:“殿下,我是不是最笨的?”

折青就笑道:“天爺——你若是還算笨,那真是沒有聰慧的人了。”

雪生看著她笑,便也笑起來,皇太女殿下笑起來真好看!

兩人就一塊繼續往前走,雪生迫不及待的介紹最新做出來的玻璃管子。

“之前的玻璃管子都很粗糙,這次的就精細很多了,可以分發到各試驗所裡。”,她說完還拿起一個玻璃碗給折青看,“阿香姐姐說這種也可以賣出去,隻是路途遙遠,容易碎,不過可以加銀子賣,賣的越貴越好。”

折青看了看,覺得回去可以查查泡沫能不能研究出來。

不過如今,也已經不是他們禹國一個地方開玻璃鋪子了,其他國也有。隻是技術落後,且有很多原理眾人都弄不懂,開了沒多久就關門,或許有少量的鋪子活下來,可眾人還是默認,如今要用最好的玻璃,那還是到禹國來買是最好的。

後麵一句話在七國廣為流傳——這話還是孫香放出去的洗腦包,給大家造成一種即便同一種東西,你在其他地方買肯定沒有禹國買的好錯覺。

其實你說有什麼大不同吧,也沒有。

而且,最近經由孫香策劃,又興起了一種:十裡紅妝禹國出品行方案,將七國世家和富商們女兒的嫁妝品和聘禮都囊括了進來。

剛開始,折青還以為這不是什麼大市場——誰會為了嫁妝和聘禮,就花費那麼多時間精力,專門托人從禹國來買東西?

誰知道不僅很多世家富商買,就是平頭百姓,也想要在成婚的時候用的是禹國的東西。

孫香是這麼解釋的,“殿下,不僅僅是咱們的東西好,還有寓意好,這些東西,可都是獲得您認可的——這就好像是皇太女殿下賜福,相當於沾了皇太女殿下的福氣,他們能不喜歡嗎?庶民們最希望的事情,就是沾點您福氣了。”

這麼說,也行吧。不過還有一件事情孫香沒跟折青說:這些姑娘家普遍認為皇太女殿下的“姻緣”很好,蹭的不僅僅是福氣,還是姻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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