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加更(1 / 2)

下雨了。

折青顧不上彆的,連忙跑出去看。

此時就沒有什麼彆淋雨小心著涼的忠告了,所有的人都陷入狂喜,欽天監的老大人全身淋的濕濕的,跌跌撞撞跑進宮殿裡來大喊:“陛下,皇太女殿下,下雨了,下雨了。”

折青在雨中也淋濕了一身,笑著道:“是啊,下雨了。”

禹皇就老神常在的站在廊下,伸出手碰了碰雨,嘖了一聲,“吾兒還是沉不住氣啊,一點雨罷了。”

說完又忍不住大笑出聲,“哈哈哈——賊老天,終於下雨了,一點雨罷了,瞧你下的摳摳搜搜樣,下大些,再下大些——”

折青也跟著喊:“下大些,再下大些——”

太監宮女們也開始喊:“下大些!”

眾人好不快活,隻是剛快活沒多久,就見頭上出現了一把傘,宗童已經儘職儘責的舉傘了。

折青:“……”

她指責道:“阿童啊,我教過你的吧,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你自己可沒遮傘。”

宗童:“臣淋再久的雨,也不會著涼。”

折青:“……”

行吧,不淋就不淋,免得真病了,又要耽誤很多事情。

她跟禹皇在雨中打了“我回去了”的手勢,禹皇點點頭,自己最終還是沒忍住,踏出去一步,又一步,雨點終於打在了身上,那種痛快的感覺,真是讓他永生不忘記。

——願神明保佑,禹國再無旱澇之災,黎民蒼生永享太平。

……

下了雨,要說最高興的,便是農人了。

他們表達歡樂的方式也跟人不同,彆人或是在雨中吟詩,或在雨中高歌,或是在手舞舞蹈,唯獨他們,拿起鋤頭就開始出門去挖地。

一邊挖一邊還唱山歌。

沒錯,之前也不知道從哪裡刮來的風,農人們閒著沒事就唱山歌,主要是唱出心中的苦楚,唱出想要下雨的祈願。

你還彆說,本來心裡苦的,唱著唱著就不苦了,心中的憋悶就發了出來,很有奇效。可有喜歡唱的,也有不喜歡唱的。

比如被張虎師徒帶到朝州的老農,他就是個沉默寡言之人,淋著雨跟著人一起來挖地,是他最大的歡喜表達方式了。

他旁邊的鄰居知道他是個內斂的人,也知道是個受儘苦楚已經沒有什麼心情享受的人,於是歎氣,然後又高興的道:“張虎大夫怕是要回來了,聽聞晉國下了命令,禹醫回禹之行,任何人不得阻攔。”

這已經是默認的事情了。如今,誰不說一句禹醫德行高厚,誰不說晉醫和齊醫甘死如飴。

“聽咱們朝州的大夫說,如今還要創辦一個六國醫行組織,是一個不分國界,不□□份的救治組織,就像是這次晉國的鼠疫一般,隻要他國出了事情,這組織會施行什麼人道主義救援,可以運送藥物和大夫去救兵。”

“在平時呢,他們會跟世家等合作,讓他們捐獻藥物和銀子等,來維持這個組織的基本運行。”

其實農人具體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說書先生在那裡說,他去買鋤頭的時候,就在那邊聽了一耳朵,不過需要思考的東西聽不懂——比如說,什麼是基本運行,他就不是很明白。

但是這不耽誤他牙牙學語般說出來,還總結出大意:這組織很好。

富人捐銀子,窮人組成一個小隊,大家一起快樂的種地。

他就想,“你說,我們就不能組成六國農人組織麼?”

老農沒說話,他繼續揮舞著鋤頭,隻淡淡的點了點頭,表示自己聽了,也讚同了。鄰居熟悉他的性子,也不要他說話,而是道:“我是真的覺得可行的,你說,我要不要去跟縣衙大人說啊?”

老農還沒搭話,就聽旁邊的人笑起來,“——彆人的組織救死扶傷,咱們的組織做什麼,難道要跋山涉水的去跟人家插秧挖地麼?醒醒吧。”

眾人哄堂大笑。

鄰居也不惱,認真的道:“那就彆跋山涉水了,我就問你們,隻我們一個莊子,大家組成一個鋤地的隊伍,一個插秧的隊伍,還有彆的做雜事的,將咱們莊子裡的地規劃起來,一起做事,速度會不會比單個做的快?”

他提出這個想法,眾人卻還是笑著道:“那先鋤誰家的地,插誰家的秧苗?春種時間緊的很,可沒時間一個個輪著來。”

這倒是。鄰居就認真的想了想,最後還是心中不甘,將這個念頭藏在心裡,心道:總有一天我要試試。

正想著,就見前麵自家媳婦跑過來,大喊道:“快,快回去,張虎大夫和他師父回來了。”

這話也是朝著老農說的。老農一怔,這才歡喜上了臉龐,拘謹的道了一句,“張大夫來了啊。”

他又扛著鋤頭跟鄰居回去,一打開門,就見屋子裡不僅僅是兩個人,還有一個五六歲的男娃娃。

他頓了頓,就見那男娃娃也看過來,兩人對視了一眼,又迅速移開。

張虎待會還要趕路,便跟老農說的很直白,將男娃娃的身世說了一遍,“他阿娘直接撞死了我的眼前,我就不好不管了,但是你也知道,我和師父東奔西跑的,帶個孩子,不方便,我就想起了你。”

老農其實沒聽進去。他腦海裡就一堆漿糊,聽見要將孩子給他養,心中有些歡喜,又有些惶恐,最後也沒聽見張虎說什麼,隻道了一句:“好。”

他養。

張虎就放心的舒一口氣,道:“如此,我就放心了。”

又強硬的留下了糧食和衣裳,還有一些銀子,道:“我們今年還要回來一趟,到時候再來看你了。”

老農見他們連飯也不吃了,想要挽留,也不知道如何說,倒是張虎的師父在旁邊道了一句:“這孩子,你養著,就是你的了。”

老農又反應遲鈍了。

等他回過神,院子裡已經沒有了人,好像不曾有人來過,但是院子裡,又明明白白多了一個怯怯看著他的男娃子。

老農就咽了咽口水,“叫什麼名字啊?”

其實張虎剛剛已經說過了,但是他當時大鬨一片空白,根本沒記住。

男娃娃就道了一句:“叫戲珠。”

洗豬?

這是什麼怪名字?

男娃娃就道了一句:“是嬉戲的戲,珠寶的珠。”

老農就莫名的有些緊張,他不認字,聽不懂。

頓了半響,商量的道:“我記不住,你有小名嗎?”

男娃娃頓了頓,捏著衣角低頭道:“沒有。”

老農就想了想,“那就叫你小豬吧?”

反正大名後麵,好像也有個“豬”。

他緊張的搓了搓手,指著豬圈裡的豬道:“就是那個豬。”

實在是他前麵三個兒子的名字也不怎麼的,他取名委實有些差勁。

男娃娃:“……”

也行。

阿娘說,賤名好養活。

於是就開始給老農收拾東西。老農不要他做,隻自己一個勁用剛剛接住的雨水擦床,擦廚具。

因為沒水,廚具也臟的很。

他最近學了些禹醫和朝廷都傳下來的知識,說是要洗手,廚具尤其也要洗乾淨,不然吃了得病。

他就洗洗刷刷不停,忙的汗水連連,大冬日的,手凍的很,然後轉頭,就見這孩子用熱毛巾蓋住了他的手。

“爺,你歇會吧,剩下的我來。”

這一句爺,差點沒將老農的眼淚珠子叫下來,然後一時沒反應過來,就見這孩子已經接過他手裡的刷子,開始刷碗。

老農連忙將刷子搶過來,道:“我來,我來。”

孩子就沒事可做了,搬了張凳子在旁邊,開始洗紅薯。老農就道:“今天不吃紅薯,張虎大夫給了米,咱們今天煮飯吃。”

他說完,又著急去煮飯,倒是碗也忘記洗了,男娃娃便坐過去,卷起袖子開始洗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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