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絲州案完結以及秦楚大戰(1 / 2)

絲州案在趙士德和範築的殺伐之中,暫時告一段落。

這事情讓許多商人開始真正的意識到已經改朝換代了。

“之前朝廷看著挺好的,對商人最是和氣,但是現在看來,隻是沒有觸犯到他們的利益,雖然我們也不知道,吃點大/麻茶怎麼就觸及到他們的逆鱗了,說是傷害身體,攪亂禹國的秩序……真是搞不懂,吃個茶礙著什麼秩序了。”

絲州,箜城,一個屋子裡聚集了不少人,他們都是查出來吃過大/麻茶,但是因為手腳乾淨,沒有去過神仙俱樂部,更加沒有人命官司,所以暫時逃過一劫,朝廷隻說他們的懲罰還在後麵,雖然不將他們抓到牢裡麵去,但是,他們在懲罰出來之前都不準離開箜城。

相當於就被軟禁起來了。

於是就索性聚在一起商量對策,商量了幾天,沒有商量出來什麼,隻好私下你抱怨抱怨。

“咱們朝廷,要說寬厚也實在是寬厚,但說是律法嚴苛,也確實嚴苛。這動不動就殺人,以前……可沒有。”

這人說完,就有人說了句公道話,“以前?以前咱們能踏踏實實的做生意嗎?賺的銀子不孝敬一半上去,誰敢踏實睡覺?可是現在,你們想想,你們有多久沒有出賄賂銀子了?”

“這也對,反正有利有弊,要是讓我選,我就選現在的,至少我活的安穩,你們看看晉國,哎,現在是什麼人間疾苦,聽說他們什麼糧食也沒有,已經餓死了不少人。”

“是啊,以前的晉國棉花多,晉商多少賣棉花的,但是現在誰還中棉花?能中點吃飽肚子的就不錯了。”

他道了一句,“你們還挑呢,之前咱們魯國那般的模樣,你們不是求著禹國打來嘛。”

這人話剛說完,就見旁邊的人噓了一聲,“你不要命了,哪裡有魯國,如今咱們都是禹國。”

大家便麵麵相覷,幾乎沒人再說話,然後頓了頓,一人轉移話題,“朝廷辦事的效率真是越來越慢了,這都幾天了,還沒有將對咱們的處罰出來?咱們可都是商戶,耽誤一天,得少賺多少銀子啊。”

正說著,就見外麵有人敲門,一個小童走進來,道:“老爺,出來了,出來了,對絲州官商的處罰出來了。”

小童會辦事情,買的報紙很多,他們在屋子裡的人手一份,先看的第一行。

“絲州主將範築有失察之過,然看在去年為民出力,政績斐然,所以暫時留職察看。”

一個商人就吸了一口氣,道:“果然,律法嚴苛,連主將都要留職察看。”

然後又念,“絲州都察於蕭然,跟商戶勾結,從中謀取暴利,蒙騙朝廷官銀,犯下大罪,斬立決,其家九族,三代之內,剝奪任何為官機會。”

剛開始嘴裡念叨魯國禹國的商人便道了一句:“我的乖乖,這下子,怕是於家的人都要恨上這於蕭然了。”

“他們有什麼資格恨的?他們之前囂張的時候,可有想過這時候?”

“彆吵了,快,對我們的懲罰在後頭呢。”

他們這些人,其實心裡還是不怕的。雖然他們吃過大/麻茶,但是他們手上乾乾淨淨,沒有人命。能罰他們什麼呢?

眾人之前想的是罰銀子。

“難道還真能殺了我們一城的人不成?那整個城就荒廢了。”

“是啊,我也覺得是罰銀子。”

但是事與願違,他們看見的卻是:“收沒家財……去朝州挖煤?”

怎麼可能!

就連趙士德也覺得不可能。

這一抓,半個城池的商戶都沒了。

但是他擦了又擦眼睛,看見的便是這個違法之人都抓去挖煤的折子。他一邊心神震動,覺得皇太女殿下太狠,然後又覺得很爽。

沒錯,為何是法不責眾?禹國明令禁止不準吃大/麻茶,而這些人呢?偷偷地吃,根本沒將禹令放在眼裡。

他們依仗的是什麼?就是法不責眾這四個字。

要是這次放過了他們,將來說不定他們還會以為下次還能再逃過一劫。

抓出挖煤就正好。

於是帶著人四處抓,抓的時候,這些人都不敢置信。他們之前還在四處悠閒的轉,聚集在一塊抱怨朝廷,想的無非就是不拿點銀子而已,如今一朝被抓,對朝廷也不抱怨了,一門心思想走後門,但是沒用,通通都沒有用,誰也不敢在這個緊要關頭拿自己的官帽開玩笑。

君不見,他們也是剛剛頂替上來的官,前頭的前輩們,他們的鮮血還沒有乾呢。

彆問,問就是怕。

便一夕之間,被抓的商人們抄沒家產,送去挖煤,剩下的商人開始四處活動,也不害怕了,隻想將前頭人的生意啃下來,變成自己的。

經此一事,眾人發現,其實即便少了半個城池的商人又如何?他們走了,很快就能有頂上半個城池的人出來。

他們更加的遵守律法,讓朝廷安安心心的。

而且,由這件事情帶出來的連鎖反應更加有趣,之前那些覺得朝廷嚴苛的農人也開始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將家中的女兒看的好好的,一點事情都不敢讓她們出,家中急需銀子的,竟然換了個賣法。

他們賣媳婦了。

將媳婦賣出去,賣到大戶人家裡麵做婆子,這不也是一門生意嗎?

趙士德都被氣笑了。

從來愚蠢至極,卻還覺得自己聰明,於是,便讓人敲鑼打鼓,各村各戶,開始將“絲州不允許買賣人口”的律法宣傳的人儘皆知。

有世家不滿,覺得這樣一來,侵犯了自己的利益,更有人開始攻擊趙士德,覺得他是拿著雞毛當令箭,年朝廷都沒說禁止買賣人口,隻是說了奴仆登記,你趙士德裝什麼蒜?

但是他們又怕正麵杠——因為趙士德扒皮業務實在是太熟練了。

於是暗地裡鬨的轟轟烈烈,世家還派人到京都去請願了。

而在京都的婉兒,已經開始收拾包袱準備去絲州了。

安潮生站在她的門口,臉色慘白,問道:“你此番而去,可有想過什麼時候回來?”

婉兒搖頭,“沒有。也許回來,也許就不回來了。”

她道:“你呢,你想過以後做什麼嗎?”

安潮生讀的是律學,他將來是想去做父母官的,這個事情,婉兒一直都知道。但是她問他,“除了這個,你還有其他想要做,而且不得不做的嗎?”

安潮生搖頭。

沒有。

婉兒就笑著道:“我有,去絲州,是我不得不做的事情。潮生,這就是我們的不同。”

安潮生明白,但是他還會想,是不是自己的父母逼的她離開?

他甚至道:“若是你願意,我們可以私奔,我們離開這些認識我們的人,去一個小鎮上,我去教書,你就做生意,這樣好不好?”

婉兒就被驚訝住了。

她堅定的搖了搖頭,“潮生,奔者為妾,我不做這樣的事情。你的心我知道,但是我的心,也望你知曉。此番,是我對不起你的深情,但是我不會因為歡喜於你,便跟著你去一個陌生的地方重新開始。”

“這是對你的不尊重,也是對我的不尊重。”

她頓了頓,覺得自己確實辜負了安潮生,道:“我們之間,許就是有緣無分的,要是彼此糾纏,更加痛苦,不如就此了斷,以後婚嫁各不相乾。”

她深吸一口氣,將罪責都攬到自己的身上,“你有為了我抵抗父母的勇氣,為了我可以放棄仕途,可是,我不願意為了你放棄我所擁有的。”

“我與你,注定是我做不到你的深情,你怨恨我吧。”

安潮生就搖頭,“不是你的錯,是我的錯,是我說錯話了,你說的沒錯……我確實沒有想過你想不想過隱姓埋名的日子。”

他天生是沒有什麼大誌向的,他還有些軟弱,但是婉兒不是。

安潮生低頭,道:“你此去,咱們也不知道何時才能相見,我有父母,有家人,不能拋棄他們跟你一塊去了,你,你要珍重。”

婉兒點頭,“你也保重。”

他確實在在她最難過的那段時間相遇,又在她最好的時間分離。

……

客棧裡,安潮生回到父母給自己留的房間裡,坐在床沿邊不說話。

安父覺得他一副消沉的模樣實在不是男子漢大丈夫所為,罵道:“你看看自己這副模樣——不過是一個女人,還是一個那般的女人,她迷住了你的眼睛,你等幾年再回過頭來看今日,你得感謝我和你母親今日勸離。”

安母跟安父的恨鐵不成鋼又不一樣,她心疼兒子,道:“你啊,自小就是懂事的,怎麼如今就不懂事了?我都說了,你要是實在喜歡她,不如做妾,即便她沒有這重身份,也隻能做我們家的妾室啊,一個窮苦出身被賣的丫鬟,哪裡能夠做正妻?說出去咱們家是要被人笑話的。”

她曉之以情動之以理,道:“你啊,也不是孩子了,怎麼就不為家裡的姊妹兄弟們都想一想,你要是娶了她,以後我們家的姑娘還怎麼嫁人?”

安潮生依舊是沒有說話。

安父怒火中燒,就要罵人,卻見安母擺擺手,製止住,歎氣道:“要不——就做個貴妾——”

安父立馬拒絕,“不行,不行,我可丟不起這個臉。”

他甚至連孫香也埋怨上了,“殊不知將些什麼人跟潮生住一塊,如今潮生住的宅子裡,另外兩個母女竟然是……”

他低頭跟安母說了幾句話,安母大驚失色,“什麼,是那對母女?”

他們都是雲州人,當年徐北燕和素素的事情因為牛大寶將人帶到了胥江府尹莫啟處,由莫啟直接安置這對母女,所以當時安父打聽了些事情,記得那對母女的模樣。

安母當時還可憐素素母女來著,覺得真是可憐人,但是當這對母女再次出現在兒子的宅子裡,她還是有些不歡喜。

這算什麼?

她猶豫的道:“要不,搬出來吧?咱們又不是沒銀子。”

“當初想要潮生跟蘇香等人親近,這才讓他住到孫香的宅子裡麵去,如今可好,住出了麻煩,我看啊,不如搬出去的好。”

安父摸了摸胡子,覺得可行:“搬吧,咱們也不是沒銀子。”

安潮生:“……”

他突然有些覺得父母陌生。

也不知道何時開始,是父母變了,還是他變了。

他站起來,道:“我不搬出去,要搬,你們搬。”

安父大罵,“你真是失心瘋了——”

安潮生:“我看是阿爹你失心瘋了,竟然連孫香大人也怪罪起來。人家是安曉的小姨母,不是我的小姨母,這些年,靠著安曉跟孫香大人的關係,我們才能將生意做的如此順利,才能讓你說出咱們家有的是銀子這句話。”

他有些不理解的看向安父,“阿爹,你自小教我仁義禮智信,怎麼自己卻失去了這些應該有的東西。”

他再看向安母,“阿娘,你不要將妾室或者貴妾總是這般輕易的說出來,你說出這句話,本就是對人家姑娘的侮辱。”

“她好生生一個人,姓,是群英策孫香大人的姓,名,是皇太女殿下親賜的名,她行的端正,行的坦蕩,為什麼在你的心中,就變成隻能為妾的人呢?”

“你可以說家世不好,你不喜歡,你可以說她不符合你的眼緣,你不喜歡,但是你不能戳著人家的傷疤,說她以往經曆,隻能為妾。”

“阿娘啊,你一直以來都搞錯了一件事情,你的兒子,並不是如你想的那般是人中龍鳳,你的兒子,配不上人家。”

他長長的歎了一口氣,“阿娘,如今不是你不要人家,而是人家,不要我了。”

安母雖然被兒子數落了一頓,但是卻聽懂了後麵一句話。歡喜的道:“你們斷了?斷了就好,斷了就好。”

安潮生就有一股無力的感覺湧上心頭。

婉兒已經展開了翅膀,要去遨遊天地,帶著一身的光,去做名垂千史的事情去了,而他碌碌無為,為著期末的考試發愁,為著先生的提問發慫,他這般一個被塵埃蓋住的人,卻被說是成寶。

他動了動嘴巴,想說些什麼,又覺得說了也沒用。

他隻好轉身,道:“我想靜靜,你們出去吧。”

……

絲州的事情在西州的幾位將軍眼中,並不算得什麼大事。

沈柳玉珠兒和顧溪橋,如今天天的盯著對麵的楚軍。

玉珠兒的意思是直接乾過去,打架麼,難道還要講究什麼謀略?打就是了。

沈柳和顧溪橋卻覺得打下魯國這法子實在是可以取的——魯國就是內耗他們撿的便宜。

“打下燕國和秦國可能就隻有打了,但是打下楚國?還是讓他們跟秦國耗幾萬人再說。”

顧溪橋冷著臉點點頭,拿著一封信拆開,然後道:“萬事俱備,隻欠東風。”

玉珠兒就搶過那信,然後越看越氣憤,“咱們在楚國那邊埋了人?還成了中將,我怎麼不知道?”

沈柳就笑著道:“你彆生氣啊,那時候你不是回家去剿匪了麼?我們就沒跟你說,且這事情,越少的人知道越好。”

玉珠兒也沒糾結:“什麼時候埋下的?”

顧溪橋就緩了緩神色,道:“是皇太女殿下派過去的。”

“彼時楚天齊剛剛成為趙田的謀士,又以一己之力勸得魯國和燕國紛紛幫他對付秦國,他的能力有目共睹,所以直接進了皇太女殿下的眼裡。後來,他又跟原配妻子分開,娶了玉華公主,那時候,皇太女殿下便覺得可以在楚天齊的原配夫人齊夫人身邊放一個人監視者。”

這個監視者叫齊兆,是個中年漢子,折青養的隱衛。

那時候楚國亂的很,他一個人進了楚國,操著一口地道的楚音方言,很容易替代一個死去的楚人,然後用這個身份,去了齊夫人身邊做馬奴。

他生的壯士,又看起來忠厚,還有一身力氣,很快就被齊夫人賞識。被賞識了也隻是換了個地方當差,成了齊夫人的侍衛,後來被楚天齊看中,又陰差陽錯的被點進去當了兵。

當兵就當兵,細作能進軍中,回去之後的績效肯定比隻做一個侍衛的績效好多了。他還想拿個最佳隱衛獎呢。

於是一邊當兵,一邊對齊夫人一家掏心掏肺,在戰場上還拚命,當時在秦楚戰場上,是殺紅了眼睛的。

他後來自己寫信回來,說是沒辦法,看見秦人那群狗娘的強、奸婦人心裡就惱火,不符合皇太女殿下給他們宣傳的美德教育,便秉承著正義,殺起秦人來不手軟。

一戰下來,他殺的人頭最多,哭的也最起勁——皇太女殿下說過,會哭的隱衛有糖吃,同理,殺人殺的多,將軍又不是真看見了,但是在一眾人中悲情大哭,哭死去的爹娘,哭死去的同胞,再哭訴自己殺了多少人,拚了多少命,這麼一複述,他的主將就記住他了。

記住了,查了查身份,原來是馬奴上位。

這人憨實,真誠,又勇猛,不耍心眼,真是一個絕佳的前鋒好人選。

於是就一路帶著打仗,打完了,秦軍退了,他就收拾收拾包裹要回去了。

“俺本來就是侍衛,賣身契還在夫人那裡呢。我們老爺說國家有難,要我來打仗,我自己也恨秦人,恨死他們了,就來了。現在秦軍都退了,我也要回去當侍衛了。”

他的主將就哭笑不得,將人親自帶到楚天齊的麵前,跟他道:“這人的賣身契,就給我吧?”

楚天齊早就已經記不住這人了,隻迷迷糊糊的記得這人總是對著自家的夫人傻笑,心中一惱,又怕夫人怪罪,隻好用賞識的名頭送去當了兵。

誰知道,還真當出了名頭。

便道:“自然,自然,送他去將軍那裡,就是希望他能助將軍一臂之力的。”

但是這小子卻認死理。

“我的賣身契是簽給夫人的,不是簽給他的,他給我賣身契沒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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