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瞳就這樣搬進了平安巷。
牛大寶和妻子高興壞了。
這下子,他們家孩子就都有出息了。即便他們不明白什麼叫做“演講天才”,但是不妨礙他們知道,小閨女是要上群英冊的。
群英冊啊,天爺,自家這真是祖宗墳頭冒青煙了。
丹朱理科好,丹青武功好,丹瞳……嗯,可以暫時理解成口才好吧?牛大寶沾沾自喜:這可不是冒了一點點煙,這是將整個地府的煙都燒到自家來了。
他甚至還想再生一個交給皇太女殿下,然後遭到了妻子的鄙夷。
兩夫妻將丹瞳送進了平安巷子。
折青對這個送了三個孩子來自己身邊的夫妻很是尊重,怕他們膝下孤單,道:“讓丹青和丹瞳周末回去住,周一到周五在這裡就行了。”
如今,梁十三已經正式製作出了農曆,按照農曆去,又劃分出七天一周的日曆。
這種日曆已經被全國推廣,有專門的日曆本。
自然的,按照禹國無處不廣告的商人原則,這種日曆已經研製出了種種不同的形製。比如說,畜牧部發布給大家的,便是畫著可以批量購買肉的地址,禹國大型的生產地都被寫了進去。
這是張弛特意要求的。
反正他今年要努力的發展畜牧業。
於是除夕宴上,張弛對丹瞳是一個勁的誇。
“阿瞳啊,平日裡,我可沒少照顧你阿兄,我們的豬頭鴨肉,你阿兄是最喜歡吃的,每回有了新鮮的,我們都給他留著呢。”
折青:“……”
她搖搖頭,道:“阿瞳的演講我有規劃,你彆亂想。”
演講天才,看起來平平無奇,好像沒什麼用處,但是演講的魅力在於傳播,她的作用實在是太大了。
她清楚的知道,頭上頂著金光閃閃的人就是bug,比她還大的bug。這種大bug,她要用在最關鍵的地方。
她跟平安巷的人以及永安巷子裡的人一起吃完除夕宴後,見阿瞳偷偷的過來,小姑娘到底沉不住氣,問她:“殿下,您想要我做什麼啊?”
折青摸了摸她的頭,讓她看在這裡參與宴會的人。
“你看他們,與外麵有什麼不同嗎?”
丹瞳很努力的看了看,道:“是更聰慧嗎?”
兩巷子裡的人,又被稱為聰慧冠絕天下,如今有人要誇彆人聰慧,稱讚一句“跟平安巷永安巷的人一般聰慧”,那便是最高的評價了。
她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這個,但是皇太女殿下搖了搖頭。
“不是,是這裡的女子很多。”
折青輕聲的道:“雖然朝廷倡導女子入學,但十年了——十年了,好像看著越來越好了,但是還不夠。”
“有些女子被送進學堂的目的,不過是讀了書,便能嫁的更好一點。”
丹瞳就看見皇太女殿下的目光穿過堂庭,看向了外麵。
外麵正在下雪,雪簌簌的下,她也跟著看了眼,卻並沒有看到什麼特彆的東西。
不過,她自小早慧,也知道皇太女殿下此刻心裡說不得在想著其他的東西,而不是單純看雪。
看雪,眼神不會染上一層哀傷。
“殿下——”她扯了扯殿下的袖子。
“殿下,你彆傷心,你有難事,阿瞳幫你。”
折青就回過神來,她低頭,牽住丹瞳的手,牽著她往外麵走。
走到遊廊上,雖然有些冷,但是外麵空氣好多了。
兩人便站在欄杆處看外麵的雪景。
折青:“你在家裡,你阿爹會打阿娘嗎?”
丹瞳搖頭。
折青點頭,“那你見過打妻子的男人嗎?”
這麼說,丹瞳就想起來了。
“其實有的。”
她看見過一次。
彼時,她跟著阿爹去做生意,在一個巷子裡見到一個婦人被丈夫推在地上,手掌擦破了皮,旁邊的人就在笑,那婦人習以為常的很,爬起來就走了。
還有一次,她跟著阿娘出去做客,許是筵席辦的不好,那家的男人便打了妻子一巴掌,妻子還不停的賠不是。
她和阿娘出來散步時在庭院裡看見了,阿娘帶著她躲在暗處。
她問過阿娘:“她為什麼要挨打呢?”
阿娘沒說話,隻是歎了口氣。
她後來就忘記了。
因為她家沒有這般的事情。
折青便對她說:“這就是細思極恐之處,被打的人,圍觀的人,都覺得被打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可是小阿瞳,這不正常。”
被打了,怎麼能是正常的呢?
她蹲下來,正視丹瞳,認真的道:“即便有女子意識到了不對,做出了反抗,想著要和離,可是哪裡有那麼容易?”
她道:“她的母親會勸她,不過是夫妻口角,大家都是這般過來的,身邊的人會覺得她小題大做,女人被丈夫打一下罷了,又不是經常打,打架打架,難道不是正常麼?”
丹瞳瞪大了眼睛,“那我可以打男人嗎?”
折青沉默了。
她眼神很溫柔,道:“可以打,但是,有時候身體的構成讓我們大部分的人都打不過他們。”
力量的不對等。
她摸摸她的頭發,“阿瞳,被打,就是被家暴了。或許過幾百年,大家都能意識到這點,姑娘們會做出反抗,但是現在她們被打,並不以然。”
“她們沒有意識到自己可以不用被打,或許她們有些人已經意識到了,卻在身邊人的洗腦下,還在不斷的掙紮,或許她們有些人已經徹底覺醒,想著逃離,但是卻沒有地方可以去。”
“阿瞳,你願意做她們的指路明燈嗎?”
“用你的演講,用你的能力,去幫助她們,去喚醒她們,這是皇太女殿下,最希望你去做的事情了。”
丹瞳雖然有些懵懂,但是她鄭重點頭,“殿下,我會的。”
折青伸出手指頭,“拉鉤?”
丹瞳伸出手:“拉鉤——”
……
過了年,該動身來京都三月參加萬民大會和封臣的人,也該動身了。
青州越子詹就碰見了鈴州盛風延。
兩人比州而居,倒是熟悉。
然後便是一頓商業互吹。一個吹你的農業實在是做的好啊,你們的農副產品如今是出名了。
一個說聽聞你們又發現了一塊鹽田?哎喲,這可發了。
然後一路南行,碰見了禹州主將蘇遊功。他不一樣,他不吹禹州——吹什麼喲,禹州才剛剛卸任京都這個名頭,雖然政治經濟中心移走了,但是他依舊是除了京都外,最繁榮的城池。
所以,吹噓這些有的沒的功績,根本不在意。青州跟鈴州主將在吹的時候,他就在一邊笑笑不說話。等到兩人吹完了,他就開始了。
“哎,如今活到我們這年紀,功績什麼的,都已經做到頭了,還得看年輕人。”
他朝越子詹,道:“聽聞你家的玉珠兒已經在京都了?哎喲,她可真是小輩楷模啊,一路從徐州打到定州,江山一定,怕是這次封功宴,你的官職比她低一些呢——”
後麵這句話扯著調調,著實讓越子詹神清氣爽。
說實在的,自家閨女那麼牛,多少次他都想跟盛風延說道說道,但是每次說到子女問題,盛風延就小心眼的轉移話題,時間久了,他就不說了。
這回可好,這回可真是碰見了旗鼓相當的對手了,絕對可以說的儘興。
他立馬回話,道:“是啊,這丫頭自小就聰慧,哎喲,那拳腳功夫,比我還好,如今得陛下和皇太女殿下的信重,一路打,打下了六國,你彆說,我這心裡啊,覺得真不是滋味,自來都是老子比子女強,到了我們,竟然是女兒比老父親強了。”
這般說完,也知道要將這個名為炫耀的話題拋回去給蘇遊功,道:“不過,我家的姑娘再好,也不及你家的,那可是直接上了群英冊啊,都不用,天下皆知。”
蘇遊功就笑眯眯的道:“哪裡哪裡,隻是我家的閨女也是打小就聰慧。”
盛風延:“……”
他也品出來了,子女沒有大用的,是不配站在這裡了。他冷哼一聲走開,給兩個誇女兒誇不完的人騰出空間,主動站在了最左邊。
但是,他騰早了。
到了木州之後,秦家的主將跟夫人羅婉月一起去京都。
因大家都是算了時間到京都的,畢竟事情多,去早了不合適。
又聽聞三州主將同行,便覺得不如大家一起嘛。
於是羅婉月跟其他主將的夫人們說話去了,秦家主將就加入了誇兒子的途中。
他也打玉珠兒和蘇小暖的主意。
“不知道兩個小侄女有沒有說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