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平三年五月,木州。
天還沒亮,一位農人開始拿著砍刀上山砍柴,口中唱著砍柴歌。
他們如今有朝廷官員□□他們的砍柴歌。
——大山的子孫喲,愛太陽喲……
這歌唱的人心情舒暢,歌詞也好,他們這些生活在山裡的人,確實很喜歡太陽。
常言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他們大山的子孫,自然是吃山的。
山有山珍,還有樹。
平日裡砍的樹是養育出來賣的。十年前,禹國就有種樹計劃,尤其是雲州,雲州的沙棗樹已經成了一道風景線了。
他們木州本來就是山區多,地廣人稀,朝廷鼓勵種樹,還給銀子,自然是樂意的。於是跟著朝廷的步伐走,種植了不少的樹,六年前,他們還種植了一種新樹。
樹名從來沒有聽說過,名喚橡膠樹。
這種樹不僅僅在他們這裡種,聽聞是整個禹國都種上了,但是他們這裡的橡膠樹長的最好,朝廷派了研究員在這裡,每天不停的守著。
農人看了看對麵的山頭,見上麵種滿了橡膠樹,從遠處看過去,好看的緊。
農人就心裡高興,對麵的大人們可說了,隻要那些橡膠樹長成了,就可以雇傭他們去采集橡膠。
這可是好差事,聽聞采集膠樹時間雖然都不連續,但是斷斷續續的的時間加起來,也能采集半年。
五月到七月,正是割膠的好時候,也不知道明年這個時候,他們能不能有割膠的工作了?
暢想了一番自己又能在家門口多賺一份銀子,農人心裡就高興的很,他砍完柴火,挑著柴火回家,此時天才大亮。
農人一家有十多口人,因為父母尚在,又有兄弟三人,各自娶了媳婦,生了娃娃。
農人排第三,是老小,也是家裡乾活最多的人。
他天不亮就起來砍柴火,挑了柴火回來,大哥二哥還在睡覺,大嫂二嫂不見人影,隻有自己的媳婦在廚房裡忙活。
農人就有
些生氣。
他覺得爹娘也太偏心了。
妻子按住他的手,表示不要緊,讓他不要抱怨,但是農人還是沒忍住。
見自家親娘在大哥兒子飯下麵埋個雞蛋,在二哥兒子下麵埋個鹹鴨蛋,他家的姑娘卻什麼也沒有。
他終於說了。
“阿娘,三個孩子,你好歹彆這麼偏心。”
老太太心裡不痛快,甩臉色:“丫頭片子,吃那麼多做什麼?”
農人真生氣了。
他將碗啪的一下放下,轉身出去乾活了。老太太就罵兒媳婦:“一定是你挑唆的。”
兒媳婦默默的流眼淚水。
農人去地裡乾了半天活,回到家裡,見還是妻子做飯,正要讓她不要乾,交給彆人,就見女兒在幫著洗碗。
農人氣的心肝疼。
“三妮,你怎麼沒有去讀書?”
三妮低頭,“阿爹,奶說我去讀書的話,她就自殺……奶去學校了,想讓學校退銀子。”
農人大怒,衝著妻子嚷嚷:“你怎麼不攔著!”
妻子繼續煮飯,神色沒什麼波動,“拉得住嗎?我能攔得住一回,能攔得住兩回?到時候你阿娘一哭二鬨三上吊,你還是得認錯。”
農人想到以前,確實是這般,心裡就有一股火冒出來。
“分家。”
分家不是那麼好分的,父母在,不分家,他們家的地當初在朝廷丈量土地的時候,都在爹娘的要求在,記在了爹娘的名下,宅子也是爹娘的名字,所以他們要是分家,一分銀子都沒有。
農人猶豫了。
婦人卻不願意還留在這裡。
“即便餓死,我們也能自己送三妮讀書,能讓三妮吃雞蛋對不對?”
對!父母實在偏心眼到家了,雖然阿爹總是不說話,但就是這般不吭不響,讓農人更加傷心。
他帶著妻子和女兒在村正的見證下,淨身出戶了。
村正是族長,知道這家的情況,將靠近西山那邊的一個破棚子做主給了他們。
一家三口就算正式安家了。
西山就是種植橡
膠樹的山,他們搬過去的時候,就有研究員發現了他們。
研究員也是八卦的!很快,這一家人的情況就被大家都知道了。
世人多憐弱者,便有研究員的組長過來雇傭他們做活。
“你們幫著割膠吧?”
農人震驚:“現在就可以開始割了嗎?”
研究員點頭,“我們本來就打算最近開始割著試試了,而且我們這裡有雜活要做,你們要是願意的話,可以一直給我們做事。”
他們確實是需要人,六年前來這裡種樹,不斷的壓青,施肥,培育,可以說,他們的青春都獻給了這些樹。
好在成果還是喜人的,這些樹終於可以開始割膠了。
過了幾天,他們帶著農人夫婦上山,親自試割膠了一回,見到膠樹汁液出來的那一瞬間,所有人都沸騰了。
他們等待的太久了。
種樹人,守樹人,最要緊的便是耐得住寂寞,但是寂寞不代表空望,他們最怕的不是寂寞,而是寂寞了六年,沒有成果。
如今可算好了,他們終於對朝廷,對禹國,對陛下,有一個交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