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是六月了,黃舒元懷孕四個月,時常遵守醫囑,在院子裡走來走去的散步。
小丫鬟給她拿來今早的報紙,她看了看報紙上的內容,笑起來,“你們看,這八卦記者可真敢寫。”
上麵寫了秦寬跟小茶私下約會去的是哪裡,還有一張速寫素描,畫著兩人牽手了。
黃舒元自從知道要寄給莫啟的時候,就將他的人際關係打聽的一清二楚,知道秦寬是莫啟的“死敵”,也是“好友”,在他們這個層次,其實已經沒有絕對的敵人和朋友了,黃舒元將秦寬一家,都當做是普通的同僚來對待,平日裡有什麼事情了,就下帖子,兩家紅白喜事,都是親自去或者讓人送禮。
在禮節這塊上,黃舒元自小就在學,從來沒有出過錯。
所以看見報紙上寫秦寬,她有些好奇,“這八卦報紙我記得是秦寬創辦的,這些八卦記者怎麼敢寫呢?”
小丫鬟笑著道:“都是老伎倆了,夫人看,這裡寫著秦某人。”
秦某人……黃舒元笑了。
她笑的這般好,莫啟進來看見了,走到她身邊看報紙,“怎麼如此高興?”
黃舒元本是不願意在莫啟麵前說秦寬的事情,不過這回他看見了,再瞞不過不好,便道了一句:“就是覺得,秦大人是八卦報紙的創辦者,他們還敢如此寫,簡直是不要命了。”
莫啟就扶著她去坐下,道:“他們這是拿自己的老大衝業績呢。”
他看了看報紙,又道了一句:“秦寬……看起來很好。”
他說完這話就走了,倒是留下黃舒元一個人在那裡想來想去。
她在想,她剛剛提起秦寬,莫啟說的那句:“秦寬看起來很好”,有什麼含義。
她如今懷孕,就總是一個人胡思亂想。
比如,莫啟這句話的意思是秦寬很好,他自己不好嗎?
黃舒元歎氣。
小丫鬟連忙過來,問道:“夫人,可是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
黃舒元搖頭。
沒有。
就是太舒服了。
自從嫁給莫啟,就沒有不舒服的地方。他成熟,強大,對她很好,又手握重權,很多人都因為莫啟而來巴結她。
就是回到娘家,她也是大家眾星拱月的那個。
但越是這樣,她有時候反而覺得這好像不是真的。
說出去誰信呢?她其實一個人的時候,覺得自己在跟一個假人過日子。
他越麵麵俱到,她就覺得越假。
有時候吧,她覺得他的假讓她很難受,有時候她又在想,他的假其實也讓人很舒服。
他什麼都顧慮到了,什麼都為她做了,她再沒有不滿足的。
但是人就是不滿足的嘛。
黃舒元抱著肚子坐在那邊想,一邊想一邊哭。
小丫鬟哪裡敢讓她哭,連忙悄悄的讓人去叫老爺來。
莫啟連忙趕來了。
他抱著人,問:“是哪裡不舒服嗎?”
黃舒元搖頭,“不是。”
那是哪裡不舒服?
黃舒元還是搖頭。
“不是,我沒有不舒服。”
就是想哭。
莫啟嚇壞了,連忙去叫章玉書。章玉書最近都來好幾趟了。
黃舒元覺得很不好意思,對章玉書一邊抱歉,一邊忍不住哭。
章玉書就對莫啟道:“估計是覺得受委屈了。”
“孕婦的情緒起伏是非常大的,若是現在不養好,肯定會抑鬱的。”
於是莫啟就開始了每天都守著黃舒元的日子。
早上起來,要問好一切才會去上朝,下朝也不會跟人出去應酬,都是第一時間就回到了家裡。
黃舒元有時候覺得自己該滿足了。
她努力的讓自己好起來。
那日,陛下聽聞她一直孕後抑鬱,在去平安巷後,竟然來看了她。
黃舒元很是忐忑。
小殿下輕輕的將耳朵放在她的肚皮上,好奇的問:“黃姨,肚子裡是弟弟還是妹妹啊?”
黃舒元搖搖頭,“不知道呢。”
小殿下就道:“不管是弟弟還是妹妹,隻要生出來,我都送他們小馬駒。”
她最近也有自己的小馬駒了。
所以財神爺最近都在送小馬駒呢,平安巷子裡已經送完一批了,現在又開始朝著外麵送了。
黃舒元就道謝,然後看陛下,見她很和善的看著自己。
然後驚奇的罵都:“莫啟,沒想到竟然是你老牛吃嫩草。”
莫啟有些不好意思,“陛下,您不要取笑於臣了。”
陛下又說了幾句話,然後帶著小殿下走了,走之前跟她道:“要是你心裡不順暢,就喊出來。”
黃舒元有些感動,陛下竟然跟她說這麼多。感動之餘,又有些羞愧。
羞愧的是她一直不喜歡陛下。
因為莫啟愛慕陛下。
這不是什麼秘密,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不僅僅是莫啟,還有秦寬,顧溪橋,沈離……他們或多或少都跟陛下傳過謠言,彆人的謠言是真是假,她不知道,但是她知道,莫啟的一定是假。
因為剛開始那一年,他太不甘了。
他將自己整個人包起來,將純潔無瑕的一麵衝向她,隨意她在上麵寫寫畫畫,但是還有一麵,她看不見,他保護的一絲不漏。
包起來的記憶裡麵絕大部分應該是陛下。
黃舒元曾經一度覺得絕望。
隻不過後麵慢慢的,慢慢的,她開始看開了。
看開了就好了很多,日子就能繼續過下去了。
她想,這次懷孕,可能是將以前的委屈都淌上來了,她委屈的不行,所以才會這樣哭。
這段日子哭,就是為之前的日子哭的。
既然隻有懷孕了才能哭,那為什麼不痛快的哭一場呢?
她就哭了。
莫啟發愁。
總這麼哭也不是辦法啊?
他白天總是要去上值的,不能在家裡幫她,那怎麼辦呢?嶽父嶽母以及該請的人都請了,他實在是沒辦法了,正好帶著人搬回了平安巷子。
沒彆的意思,就希望能隨時去串門章玉書。
章玉書:“……”
他又探了一次脈,發現一切完好無損。
不過住進去後,黃舒元確實覺得自己好多了。她覺得自己應該可以不讓莫啟守著了,有時候還會去各家各戶串門。
孫香有時候會過來找她,每天都累的癱在榻上,道:“累死我了。”
黃舒元其實挺羨慕她的。
“雖然累,但是你得到了一份彆人都無法得到的事業。”
孫香就誇她:“小舒元,你的嘴巴可真甜啊。”
黃舒元就會高興很多。
她甚至會試探著跟丹青說幾句話。
丹青:“……”
就很奇怪,莫啟哥的妻子比他還小。
大家大多比她大,就是小,也小不了幾歲,於是相處起來還是很歡快的,有時候她一個人在家裡,蒼水會邀請黃舒元過去吃飯。
“我一個人,好無聊啊,你陪陪我吧。”
黃舒元覺得自己有了力量。
蒼水就跟莫啟道:“她之前一個人,應該很寂寞。”
莫啟充分反省自己,他準備等黃舒元生了之後,就跟她坦白自己,認真道歉。
……
盛平八年七月,安州碼頭,幾百艘船靠岸,又一次的海航結束。
小意歡快的跳下船,然後看見了守在碼頭處可憐兮兮的阿福。
小意大喊著朝阿福跑過去,“阿福哥!”
阿福胸腔立馬化成了棉花糖,軟軟酥酥,將手裡的花遞給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