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平十一年春的某一日, 折青突然有些累。
她覺得自己應該是病了。然後就開始正大光明的不去上朝,讓人告訴朝臣她要罷朝三日,所有的公務往後麵推遲, 隻有著急的事情才能進蟬鳴宮見她。
然後就躺下了,幸福的閉上眼睛, 準備睡覺。
但她敢如此,底下的人卻不敢, 連忙去請太醫。
正好章玉書進宮說事情,就被請了來,給折青診脈後,便道:“陛下,您應該發熱了。”
折青堅持:“我是累病了, 累的發熱, 好了,你給我開點退燒藥, 喝完我就睡。”
章玉書:“……”
行吧。
春日裡生病多, 陛下隻是小發熱,喝點退燒藥就能好, 他也不但心, 開完藥後,讓小宮女去煎藥。
“早中晚各吃一次, 三日後即可好了。”
按照陛下的性子, 想來休養三日,便怎麼樣也要去上朝了。
不過皇帝再是簡單的病, 也引起了眾人的高度重視,再者說,陛下平日裡基本不生病。
生病了, 就要好好修養,章玉書本來要麻煩陛下的事情就沒有說了。
他出了宮門,坐上馬車回平安巷子。一回去,就見孫香在取信件。
章玉書道了一句:“棠棠又來信了?”
孫香嗯了一句:“是啊,這丫頭,幾天就寫一封信回家。”
對孫香,巷子裡的人絕對都是順著的,章玉書便立刻說:“棠棠這是想你呢。”
孫香果然高興了,和章玉書一起回巷子裡,問道:“你今天怎麼這麼早回來了?不是要跟陛下說醫學院的事情麼?”
章玉書最近想著專門成立一個護理學院,護理人員如今很缺。
章玉書就道:“本來要說的,不過陛下病了,我想著醫學院的事情也不著急,便想過幾日說。”
孫香就驚恐的道:“陛下竟然病了?這些年,她很少病的呀。”
然後風風火火的去敲雪生的門,再然後,章玉書見著兩人飛快的走著進宮去了。
“我們去看看陛下,玉鬆回來,你們湊一起吃得了。”
想來今晚是不回平安巷子裡麵了。
年輕的一代都忙,隻有他跟玉鬆兩個年紀大一點的清閒一點。
章玉書回了家,習慣性的去自己的工作室裡麵做研究,然後聽得門外吱呀一聲,羅玉鬆在外麵喊:“老章啊——你看見我家阿香了嗎?”
章玉書就出來說明原委。
“今晚你跟我一起吃吧。”
羅玉鬆就回去準備東西了。兩個男人吃飯,最好還是吃鍋子。
“這是海底撈最新出來的底料,能直接帶回家裡來,用水化開,再自己做點調料,就跟在店子裡吃差不多了。”
省事,省力,還好吃。
鍋子簡直就是懶人必備品!
章玉書就相信了他,又回去搞研究去了,誰知過了一會,羅玉鬆哭喪著臉過來,“哎,老章,吃不成了,我剛開始倒了太多的水,將底料給衝散了,然後倒了些出去,想著熬一熬,但是熬到現在,底料的味道也沒有出來。”
幸而阿香不在家,不然他要被罵死的。
章玉書就歎氣,他想了想,道:“叫個海底撈外賣吧。”
章玉書還沒有在家吃過海底撈的外賣鍋子,不過他知道,海底撈是有此服務的,柳琦他們之前在家的時候就點過。
這回他不敢叫羅玉鬆去了,而是自己出門,走過一條巷子,走到外賣聚集地道:“我們想要點海底撈的外賣,這是定錢。”
那外賣小兄弟接了銀子登記好,知道這是平安巷子裡的大人,便格外注意,道:“小的知曉了。”
於是將單子標為特殊單,然後在一個小時之後,將海底撈的外賣火鍋帶來了。
他們的外賣服務也是極為好的。來的時候,自己帶了鍋和碗筷,隻需要主人家裡提供一個爐子。
將鍋子架好,然後開始介紹,最後還當場甩拉麵。
“大人們要是有時間,下次可以去我們鋪子裡麵吃,我們如今還有變臉表演呢。”
章玉書點頭,“好啊。”
在外人麵前,他比羅玉鬆又會說話多了。
外賣小兄弟就高興的很,走之前將垃圾收走了。
這時候,羅玉鬆才敢說話。
他社恐嘛。
羅玉鬆:“他們的服務可真好啊。”
本來垃圾是阿香吩咐他倒的。
章玉書就哎了一聲,道:“確實很好,太熱情了。”
兩人酒過半巡,羅玉鬆突然道了一句:“老章啊,你都四十了,怎麼還不成婚啊?”
章玉書沒想到他問了這句話,愣了愣,道:“太忙了,也沒有遇見喜歡的。”
羅玉鬆聽的點頭,道:“這倒也是哈。”
他道:“你要是有成婚的念頭,不如我幫你牽根線?”
章玉書搖頭,“算了,我實在沒有這個心思。”
然後笑著道:“倒是不用擔心我,我好的很。”
他確實好的很。
章玉書吃完鍋子,又去書房看了一會書,然後才回到床上去睡。
躺在床上,突然就有些睡不著。
人嘛,有時候會懷念從前,他睜開雙眼,兩眼怔怔看著紗帳,想起了二十年前。
二十年前,在沒有遇見陛下之前,他其實是人人喊打的存在。
他喜歡解剖嘛,大家都覺得他學醫沒有學正道,而是學了歪門邪道,他其實也知道可能這輩子都要被人罵了。
好在陛下招生了。
他是破釜沉舟來的京都,連來京都的銀子都是好友資助的,來了之後,也沒有銀子睡客棧,隻好在招生處的外麵睡,以天為被,以地為床。
那時候,誰能想到自己能有今日呢。
所以他感謝陛下,感謝陛下給他正了名,證明他研究的不是歪門邪道,而是另外一種醫術。
章玉書想到這個,就有些莫名的激動。
其實想想,他也算是做手術的開山祖師了,後世醫學生提起他,想來也是滿臉尊崇之意。
這輩子算是值得了。
他安心的睡過去,然後第二天起身,依舊去的是醫學研究基地。
他的醫學研究基地倒不是在郊外,而是在寸土寸金的京都城池裡麵,水泥宅子,建了三層,每一層都有嚴格的審查,即便是他去了,也要掏出銘牌證明身份。
他的實驗室在第三層,能去的人少,一上了樓,就感覺清淨了不少,章玉書從公文包裡麵掏出鑰匙,開門,穿上白大褂,開始做實驗了。
他最近研究的是醫學器材。
醫療器材簡單的有創可貼,複雜的有他正在研究的電力醫療器材等。
他已經能預測到,等電力徹底的發展起來,就可以研究出更多的醫療器材,以後能搶救的人就更加多了。
研究自己喜歡和未知的東西時,時間是過的最快的,一不留神,一上午就過去了。
章玉書揉了揉眼睛,然後脫掉白大褂準備去食堂裡麵吃飯。
從三樓下樓,他習慣性的去看其他實驗室裡麵的學生。然後還真看見一個不務正業的。
“在這做什麼呢?”
那學生慌張的抬頭,然後惶恐的過來,承認自己的錯誤。
“最近成婚了,想給妻子做一支口紅。”
學生的浪漫,章玉書沒有過多指責,隻是道:“以後要記得打申請。”
學生哎了一聲,恭恭敬敬的送他走了。
章玉書沒有將剛剛的事情放在心上,還在想著自己的醫療器材,然後盛了飯,就坐在一邊吃。
在他吃飯的時候,食堂裡的聲音慣常的少了一些。
大家靜靜的吃飯,不敢高聲說話。
等人走了,他們才舒了一口氣。
“哎——你們說,章先生可真悶啊——以前於太醫在的時候他還跟於太醫說說話,如今一天到頭真就一句話也不跟人說。”
太悶了。
這樣下去會不會得病哦。
學生們還是跟關心章先生的。
不過他們跟章先生差的身份太大了,基本上沒有共同話題可以說,除了尬聊真的沒有什麼可以說的。
“也不是沒人去跟章先生搭話,剛開始的時候,大家都願意跟他說,可是你們想,學生跟先生還能聊什麼,剛開始還好,先問吃了沒,吃了什麼,然後就要開始問學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