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代重生文裡透明路人甲12(1 / 2)

過了幾分鐘後,顧峰終於控製住了自己的情緒,慢慢站起身靠在了牆上。

他從毛衣裡麵掏出掛在脖子上的口琴,用手輕輕摩挲它表麵的紋路,就像無數次他獨自一人,在公社的小樹林裡做得那樣。

這口琴是上海的國光口琴廠生產的,它看上去已經有些年頭了,棱角都有些磨損了,上麵的金屬光澤也變得有些暗淡。但是它的周身很乾淨,可以看出它主人對它精心的日常維護。

顧峰注視著口琴的目光裡有喜歡,有懷念,更有揮之不去的痛苦與傷痕。

這口琴是“那個人”唯一留給自己的東西,也是這口琴陪著自己度過了插鄉數年的艱難時光。沒有它的陪伴,顧峰真的不知道自己是否,能一直抱著堅持樂觀的態度等到高考的到來!

在公社裡,每當他覺得生活難以維係的時候;每當他遇到困愁坎坷的時候;每當他有憤懣委屈無處訴說的時候,他都會拿出這支口琴,吹一首“那個人”曾經教過自己的曲子。

聽著那熟悉曲調,顧峰覺得就好像回到了自己最幸福的時光,他在乎的人們也都回到了自己的身邊。

可是現在自己終於真的要回到北京了,回到自己的家鄉了,甚至他也考到了“那個人”曾經待過的學校。

可是故地的一切早就變得麵目全非,支離破碎了。他最想見的兩個人也不知流落到哪裡去了。

他學著“那個人”的為人處世,變成了“那個人”最欣賞的模樣,也要去追求“那個人”曾經的文學夢想!

他做到了自己小時候向他們承諾下的一切!

可是環首四顧,顧峰發現,他再也找不到人可以去炫耀自己取得的成就,去尋求靈魂深處的共鳴了。

甚至因為自己的過錯,他都不知道如何去稱呼,自己最愛也最愧疚的人,隻能用“那個人”來代替。

他不知道他們如今具體在哪?也不知道他們的生活得怎麼樣?更不知道他們是否會原諒他?

他隻能向蘇意哲去詢問他們現在所在省份發生的事情,從得來的種種小細節中,去拚湊,去揣測他們的近況。

顧峰看著看著,鼻頭又是一酸,眼淚就要往下掉。

他覺得自己在洗手間呆的時間已經夠久了,不能再耽擱下去啦。他趕緊抬起頭,拚命的眨眼睛,不讓眼淚落下來。

等眼裡的熱意褪去後,他又摸了一下口琴的琴孔,然後把它珍之重之地放回領口裡。

他擰開麵前的開關,低下頭,用涼水狠狠地衝洗著臉。他的動作太劇烈了,把額前耳邊的頭發都打濕了,前襟的衣服也濺到了一片。

感覺眼部的紅腫已經消得差不多了,顧峰終於關上了水龍頭。

他抬起頭,望著鏡子的人影,裡麵的人臉上都是水珠,頭發衣服上也是狼藉一片,整個人顯得有些狼狽。

他用著完全漠然,甚至帶著些惡毒的態度,對著鏡子裡的自己冷冷地開口道:“顧峰,你真是個爛人!你骨子裡已經爛透了!哪怕你表麵上裝得再多麼的光鮮,也改變不了你惡心人的本質!”。

這話說得那樣刻薄,仿佛對著的人不是他自己一樣。

正這時,門口響起了“咚咚咚”的敲門聲。

“裡麵的人!這都多長時間了,你還沒好嗎?我急著上廁所!”有個帶著不耐的男聲在洗手間外響起。

“馬上就出去了!” 顧峰從口袋裡拿出潔白的手帕,不急不慢地擦著臉,隨口回應道。

擦過臉後,他又沾了沾頭上和衣襟上的水,然後用手拔了拔頭發,弄成有點鬆散的發型,立刻整個人就恢複成了矜持斯文的模樣。

這才去打開洗手間的門。

門被拉開的那一瞬間,顧峰已經又帶上了他那標誌性的笑容。

一道薄薄的門隔絕了兩個世界,在門裡,他是痛悔頹喪的失意人,但是到了門外,他就變成了溫柔得體的大學生。

“很抱歉,我肚子有點不舒服,讓您等久了。”

顧峰給門外的男人彎了下腰,柔聲開口說道。

外麵那個本來一肚子不滿的粗獷大漢,一看出來這麼一個矜貴斯文的文化人兒,底氣就率先低了三分。

再一聽顧峰這麼鄭重的道歉,已經冒到了嗓子眼的難聽話,被硬生生地咽了回去,男人也一下子變得有點手足無措起來。

他的臉色也由憤憤不平硬是扭曲成緩和關切,略帶點僵硬和不自然,開口對顧峰說:“是嗎,那以後你可得注意點,彆再吃壞肚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