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被一刀兩斷的雞脖子在案板上震了震——
晏初這話聽起來月白風清的似乎毫無其他的意思，但蘇舒卻知道, 晏初說這話的時候, 是看著她的。
蘇舒幾乎是登時就明白了晏初的雙關之意。
——不止是她, 直播間的的吃瓜群眾們也聽出了晏初的意思。
有人覺得這是甜餅, 有人覺得這是舔狗。
還有認為晏清把自己姿態放得太低，當場濾鏡粉碎表示脫粉的。
一時間，彈幕更是掐的雞飛狗跳。
雪花似的遮住了蘇舒的表情。
過了半晌——
至少和蘇舒以往應對他比起來, 用了更久的時間後, 蘇舒才淡淡的開口道：“刀利索不利索，好不好用，還是要多試試才知道。”
晏初笑眯眯的：“所以在下一直希望夫人來試試。”
蘇舒愣住——
亂成一團的彈幕也詭異的凝固的三秒。
——這、這？
——臥槽當場開車？！
——明明是晏清想奔現！
晏初悄悄貼近蘇舒, 用彆人聽不見的聲音道：“阿舒, 你不試試, 怎麼知道我不好呢？”
夢回江湖還有逼真到能在遊戲裡模擬出玩家的呼吸，但晏初驟然的湊近卻讓蘇舒恍惚間覺得有溫熱的氣體嗬在她耳畔——
阿舒。
不是沒人這樣叫過她。
隻是那人叫的時候, 她隻覺得尷尬, 而晏初叫......
蘇舒卻並不覺得有人不妥，甚至十分親昵。
晏初為了和蘇舒說那句話，側臉入了鏡——
清俊的宛若神祗的側臉，帶著溫柔寵溺的笑意對著她低語。
晏清和懷朔兩張臉就這樣用一種對比極其強烈的方式同了框。
饒是蘇舒再對自己加上十八層濾鏡, 也覺得這樣的她站在晏清身邊兒，畫麵慘烈的宛如十八層地獄。
——蘇舒都這樣想，直播間的彈幕更是異常的慘絕人寰。
可蘇舒還記得當初麵容姣好的自己站在晏初麵前，他的不假辭色。
——晏初最開始, 其實是看上了這樣一個平平無奇的她。
無關風月與容貌。
晏初又重新站直了身體，離開了直播鏡頭。
他又快又好的剁著雞塊，對蘇舒道：“你看，我現在幫夫人你打下手，不就很利索？”
整雞在晏初手下一點一點變成雞塊，在兩隻雞腿被斬下放在一旁的時候，蘇舒笑了一下。
晏初問：“夫人笑什麼？”
蘇舒抬起頭：“既然這麼利索，那就試試吧。”
她看著晏初，眉眼彎彎。
晏初瞳孔猛地一縮。
他握著刀把的手一緊，聲音有點發乾：“......夫人的意思是？”
是試試他這把刀，還是試試他這個人？
猶豫思量了這麼久，蘇舒鬆口之後，之前像繃在她心頭的那根兒弦突然就鬆了——
蘇舒承認自己對這個穿書世界的一切抱有警惕、包括對她另眼相待的老師們，她都有所保留。
但晏初......
不論他以後如何選擇，至少今天他在川菜館，對她是毫無保留，且支持的。
比起晏初的乍然不可置信，蘇舒反而是平靜的——
她和晏初都是冷靜的成年人，彼此相處這麼久之後，大概也知道在今後的相處中，一種什麼樣的模式才會讓大家都覺得舒服。
所以蘇舒並不擔心其他問題——
合則聚，不合則散就是，沒什麼大不了。
所以蘇舒對晏初道：“晏清先生，我的小吃攤還差一個男主人兼打雜的小夥計，請問你願意嗎？”
晏初咧開嘴，露出一口整齊的大白牙：“我願意。”
——我宣布！我萌的cp！結婚了！
亂做一團的直播間彈幕在晏清“我願意”三個字以後，CP黨再次揚眉吐氣！
整齊劃一的紅色字體橫亙在公屏上，歡天喜地的就像在過大年——
就在大家準備著，等著兩人開始甜甜蜜蜜秀恩愛的時候......
切菜聲又“咚咚咚”地響了起來。
晏初開始砍剩下的那隻鴨子了。
直播間的吃瓜群眾們：“？”
這是剛剛說了“我願意”的人該有的行為嗎？
他們扭頭看懷朔——
懷朔說了聲“好”，便蹲下挽起褲腿，轉身離開晏清身邊，重新走回池塘裡......
把之前安置的捕魚簍拿了起來。
池塘裡家養的魚有點傻，蘇舒兩個捕魚簍裡不知怎麼的，哐哐哐倒了十來條巴掌大小的魚。
蘇舒從包裡拿出兩個盆兒，重新把直播鏡頭切到荷花上......
吭哧吭哧的收拾起魚來。
直播間的吃瓜群眾：“......”
這是剛跟求婚一樣的人該有的態度嗎？
剁鴨子和刮魚鱗的聲音此起彼伏的回蕩在直播間，蹲守在直播間看著這對沉默男女的吃瓜群眾們，腦袋上慢慢冒出很多問號——
他們是看漏了什麼嗎？
怎麼突然就從柔情蜜意的求婚現場變成了老夫老妻相看兩相厭的日常？
等所有的菜都收拾乾淨了，蘇舒從廚房裡拎了兩桶木簽子出來。
木簽子被蘇舒用紅漆和綠漆在尾巴上上了色，她把木簽桶放到之前洗好的蔬菜旁邊，然後叫了一聲“蘇二”。
聽見召喚的鳳凰崽子登時就屁顛屁顛的跑到了蘇舒身邊——
直播間的吃瓜群眾們看著唇紅齒白還紮著小揪揪的小正太，紛紛倒吸一口涼氣並發出疑問：這遊戲都可以生崽了嗎？！
鳳凰崽子眨巴著大眼睛，問他便宜媽：“有什麼事情嗎？”
一邊說，一邊還用他那水汪汪的大眼睛盯著蘇舒身邊之前打理好的魚。
畢竟一般情況下，蘇舒找他都是投喂。
然而他那冷漠無情的便宜媽把兩桶木簽子塞到了他身邊。
鳳凰崽子看著紅紅綠綠的簽子，大大眼睛裡滿是問號。
蘇舒道：“你已經是個成熟的寶寶了，也該學著賺錢養家並孝順父母了。”
鳳凰崽子想起自己之前為了能跟在她身邊，含淚答應的條件，老老實實的拎起木桶。
蘇舒拍拍他的肩膀，滿意點頭：“用紅色的簽子串蔬菜、用綠色的簽子串葷菜。”
鳳凰崽子乖巧點頭。
晏初看著麵前“母慈子孝”的樣子，忍不住笑了起來。
他弄完手裡的肉，問蘇舒：“你從哪裡找來這麼多的竹簽？”
蘇舒道：“城裡木匠。”
晏初點頭：“我還以是你自己琢磨的。”
蘇舒：“......”
她看起來像是這麼閒的人嗎？
晏初走到鳳凰崽子身邊，對蘇舒道：“我也來串。”
蘇舒“嗯”了一聲，在他們邊上起了個鍋，把方才晏初剁雞鴨剃下來的骨頭架子，加上雞腿和買回來的排骨，又加了條魚，先用清水煮掉血水後，加上蔥結、生薑還有花椒粒用猛火熬起高湯來。
然後蘇舒搬了個兩個蜂窩煤灶，分彆放在進她的小推車的兩個放鍋的洞底下後，又放了兩個空鍋架在洞口。
蜂窩煤灶起了火，蘇舒在其中一個鍋裡倒上清水，等著水開。
等這些做完了，蘇舒便和晏初、鳳凰崽子一起，開始串菜了。
直播間的吃瓜群眾們不太認識蜂窩煤灶，但是卻認識蘇舒的兩個大鍋，所以有人大概猜出了蘇舒想做什麼。
蘇舒卻依然什麼都不說，她動作快，不管是綠葉蔬菜還是其他，在她手裡總是又快又好的被串在木簽子上。遇到需要切的菜，比如蓮藕和土豆萵筍什麼的，蘇舒也不勞煩晏初了，而是自己提到上陣，手起刀落間，片得又快又好又勻稱。
篤篤篤的聲律和漂亮的刀工加起來，就能吸引住絕大多數人的目光，畢竟大多數人來看懷朔，還是看吃的。
而剩下的人......
還有鳳凰崽子和晏初的臉撐著- -+
等高湯的香味出來了，蘇舒便放下刀，重新走到鍋前，把湯倒了出來——
奶白色的湯汁裡飄著已經煮散開的蔥白，軟噠噠的。
重新燒熱的鍋裡被倒入菜籽油——
這是蘇舒之前用自家長出來的菜籽榨的。
晏初曾經調侃過蘇舒，上遊戲她就算再沒有時間，也會擠擠弄出幾樣小吃或者調料再下線。
新鮮榨出來的菜籽油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濃香，預熱後香味愈發質樸誘人。等冒熱氣兒了，蘇舒便把一早切好的辛香料一起倒入鍋中翻炒——
火大油辣，幾乎是辛香料倒入鍋中的時候，香味便出來了。
蔥薑本來就激發食欲，被滾油這麼一燙，裡麵的香氣更是濃鬱。
這就是最簡單的蔥薑油——
但這還不夠，蘇舒又接二連三的放了許多香料下去。
不過這次，直播間的觀眾便看不清她放了什麼了——
因為她用紗布都包起來了。
有人學她她不介意，但是現在她要靠這個東西賺錢試路，自然不能把自己的底牌告訴那些無關緊要的人。
等紗布裡的調料再出香味，蘇舒起鍋，等油溫半涼後，便把油裡麵的香料一股腦兒的撈起來，都倒掉了。
之後，她又重新將油溫加熱，往裡麵倒入自製的豆瓣醬和小米辣圈兒，大火翻炒後，底油變成紅色之後，把丟掉了骨頭的高湯都倒進了鍋裡——
濃白的湯汁逐漸被火紅的油色浸染，紅紅白白繞在一起，暈開一副好看的畫。
蘇舒用拿出調料盒子，往湯汁裡加上蒜泥薑末、辣椒花椒、粗鹽白糖，然後用大湯勺子往裡麵一拌——
紅色的辣油在盆子上空灑下一道道紅線，白色的高湯徹底被紅油吞沒。
最後，蘇舒在這紅火的湯汁上，灑上了厚厚一層白芝麻。
直播間也被這辛辣又紅火的顏色引得口水三千尺——
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蘇舒的菜在主播中做出來不是最好看的，甚至有時候還不太講究，但是她做菜那種胸有成竹的大開大合灑脫勁兒，確實是其他主播沒有的。
就在大家以為蘇舒要把菜放進紅色的底料裡煮的時候，蘇舒確實抱起了一把串好的木簽子——
隻是不是放進底料裡，而是放進了在美食車裡的那個清水鍋裡。
蘇舒算著時間，木簽子上的菜剛斷生的時候，便都撈了起來，放在一邊的筲箕裡，等瀝乾了水分，蘇舒便把那些菜串一股腦兒的浸進了之前做好的底料裡！
原本清寡的菜串上瞬間覆蓋上一層麻辣鹹香的紅油——
蘇舒覺得這還不夠還把菜串往底油裡壓了壓。
纖細的竹簽在盆子裡被壓出一個美好的弧度——
就好像浸沒在裡麵的菜串會隨著這個力道，滋味入骨。
但光靠這樣的浸泡就能入味？
直播間的群眾表示懷疑。
蘇舒的底料盆子大，但架不住菜更多，所以還有一些煮好了的菜串便沒有放進去，而是被放在了筲箕裡。蘇舒還體貼的在筲箕上蓋了一層紗布——
雖然遊戲裡不存在什麼衛生問題，但她仍然注意到了這些細節。
小推車上的蜂窩煤灶有個鍋已經蓋著蓋子開始熬製另一種湯汁，蘇舒這次一點兒內容沒讓他們看到——
她直接加水，往鍋裡放了一個大的紗布包。
直播間還彌漫著蘇舒底料的味道，但鼻子靈的觀眾已經聞到了其他味道——
隱隱的藥材味兒。
直播間的彈幕是一個輪回，在經過猜這車是什麼、晏初要乾什麼、這個小娃娃是懷朔什麼時候生的之後，大家終於把目光又放回了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