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8.
霍家安。
在這個名字從電話那端被提起的時候,霍焱腦海第一時間浮現的,卻是另一個人的臉。
漂亮的,孤傲的,清冷的。
幾乎是在瞬間,霍焱便覺心湖漾起了波瀾。
隻是,他並沒有放任自己過分潛入這種情緒,掛斷電話後,便繼續忙於案桌上的工作,合同,審批項目,溝通細節,語音會談,視頻會議……偌大集團並非是旁人想象之中那般好管理,即便雇傭再多商業精英,細分工作,權力下放,堆積在案桌的工作永遠是一天天增加。
想徹底閒下來,那便得等到有合適繼承人退位之時吧。
及至深夜,霍焱放下鋼筆,揉了揉眉心舒緩疲勞。
好半響,被工作填充的腦袋終於逐漸放空,揉著眉心的動作亦不知何時停止,隻是,他並沒有下一步動作,而是維持著手肘撐著桌麵,手指抵著額心的動作,靜靜地,坐在這同樣安靜的辦公室裡。
霍家安。
霍焱其實有些想不起來,到底有多久沒有聽到這個名字了。
大概是,在他父親突發惡疾去世以後?
那一年對霍焱而言並不是什麼好的回憶。
正值壯年的父親突然倒下,霍家又隻有他一個兒子,彼時不過剛步入大學,即便早已成年,但在外人看來仍然是毛頭小子,守不住家中產業,諾大的集團怎能交由他手中?自然是旁支親戚,親密叔伯來幫襯,且把這霍家撐下去。
昔日溫和麵孔露出暗藏的獠牙,母親幾次被氣得失去貴婦風範,甚至不惜撕破臉,亦無法讓那些貪婪小人鬆手。
霍家從威不可摧的巨獸變成鬣狗可爭搶的美味,誰都想尋找機會,製造機會來搶食一口。
在那種當口,霍焱被迫中斷學業,幾乎是以一種狼狽的方式被匆匆趕入戰場——商業的戰場,沒有硝煙的戰場,充滿爾虞我詐的戰場。
他無數次以為自己即將踩入深淵,帶累這霍家經營多年的心血傾覆。
又無數次險險躲開敵人射來的箭矢,或僥幸未傷,或帶傷下陣,又捱了一場戰役。
在那段日子,霍焱深刻認識到什麼是‘財帛動人心’,什麼是‘利益至上’,什麼是‘有百分之百的利潤便敢踐踏一切法律’。
瞬息萬變的商場上,上一秒可以是至交好友,下一秒可以刀戈相向。
最驚險的時候,他一個月出了六次車禍,走在路上都要小心‘熊孩子’高空拋物。
陰謀陽謀,明麵打壓暗下殺手。
霍焱那一年幾乎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
極限高壓帶來的,是一個與過去青澀做了徹底切割的霍焱。
他忘記了霍家安。
或者說,是忘記了那個會站在霍家安身邊,眼裡隻看得到霍家安的——沈幼桑。
沈幼桑
在霍焱還不是霸總的時候,他忘了自己是哪一天上課走神,無意中在本子裡寫下了這三個字。
沈幼桑。
是大他兩歲,卻跳級跳成大他三屆的學姐。是住在他家隔壁,卻隻有在霍家安寄居時才會頻繁上門的鄰居。是清冷孤高,卻成為全校追捧又不敢妄議親近的女神。
但霍焱從未想過,這會是他走神時情不自禁寫出來的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