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父,我實話跟您講了吧,”他沉聲道,“我喜歡男人。”
中年男人:“…………”
告辭!
他滿臉怒容地起身離去,心想豈有此理,就算不想成婚,也用不著找個這麼荒謬的借口來敷衍他!
但不得不說,顧星齋這一招的確是狠。
在他親口說出自己喜歡男人這件事後,不僅上門來提親的人沒了,甚至連平時上街時會衝他微笑的大媽們也沒了好顏色,取而代之的則是背後的指指點點,和越傳越離譜的謠言。
而當林小冬也聽說了這個傳言的時候,已經是好幾天之後的事情了。
他聽到的版本是“顧少爺十八歲時上武館踢館,卻在半路與一清秀書生一見鐘情,兩人私下結契,結果被那書生的家人發現硬生生拆散,最後書生鬱鬱而終,顧星齋憤而回鄉吧啦吧啦……”看那意思,這謠言還大有整個連續劇出來的趨勢,不把顧星齋弄成天煞孤星十世惡人轉世不罷休。
“沒想到啊,原來顧少爺也為情所困,”他靠在軟榻上,半眯著眼瞧著站在麵前的顧星齋,“也不知今兒個吹了什麼風,想起我這個舊人了?”
顧星齋深深皺眉:“什麼新人舊人,你這叫什麼話。”
“有什麼不對嗎?”林小冬理所當然道。他指了指顧星齋:“你才二十三,當然是新人。”又指了指自己,“過了這個年,我都到了而立的歲數啦,雖然這年頭未婚的都能被叫做小姐,但按輩分,你該叫我一聲姐姐才是。”
他笑眯眯地看著顧星齋露出一臉“你敢”的表情,心情愉悅地伸了伸懶腰,朝男人勾手:“過來。”
顧星齋僵著臉道:“……什麼事,直接說。”
“我今日去鎮上行醫,不慎把腳扭了一下。”林小冬說著,還怕顧星齋不信,特意把旗袍撩起了一截給他看,但男人隻是快速瞥了一眼便垂下眼眸,眼觀鼻鼻觀心,一副正人君子非禮勿視的模樣。
“我給你請大夫。”他道。
“用不著這麼麻煩,”林小冬指了指放在旁邊托盤上的紅花油,“用這個就行了。唉,可惜我不敢下手揉,怕給揉壞了。”
他換了個坐姿,用手肘微微撐起半邊身子,很是期待地望向顧星齋:“我記得,你好像是習武之人吧?那你應該對這些跌打損傷很在行,幫我揉揉吧。”
不等顧星齋拒絕,他便自顧自地翹起一條腿,蹬掉鞋子,白皙的腳丫不偏不倚地踩在男人的墨色長衫上,就這還嫌不夠,腳趾還故意在男人結實的小腹上使勁摁了摁。
顧星齋倒吸一口涼氣。
他一把抓住林小冬那條犯上作亂的腳,卻無意間碰到了腳踝上的淤青,林小冬“啊”了一聲,眼中登時泛起了盈盈水光,拿起墊在身後的枕頭就往顧星齋頭上砸了過去。
“輕點兒!”
這一下,殺傷力沒多少,撒嬌嗔怪的勁兒倒是十成十的足。
但顧星齋倒像是被砸懵了,男人在原地維持著這個姿勢站了片刻,竟真的乖乖找了條板凳坐下來,把林小冬的腳放在雙膝上,打開紅花油的蓋子,一點一點抹在淤青上,用掌心慢慢推開。
“疼嗎?”他低著頭問,看不清表情。
林小冬對他的服務還算滿意,哼哼唧唧道:“還行吧,再輕點兒。”
於是顧星齋手上的動作又輕了幾分。
看他這樣子,林小冬也有些好奇:“你今天怎麼這麼聽話?我說啥就乾啥?”
“拒絕有用嗎?”顧星齋抬頭反問道,反正林小冬總有一千種方法讓他不得不屈從。
林小冬輕哼一聲:“算你識相。”
顧星齋的唇角不易察覺地勾了勾,又低下頭去。
林小冬的腳一看就是好生將養出來的,腳趾瑩白圓潤,腳背細膩柔軟,像是上好的羊脂玉捧在手心,顧星齋一隻手就能將那纖瘦的腳踝整整地圈起來。
他左手捏著青年小腿肚偏下的位置,另一隻手在淤青的位置上反複打圈按摩,在紅花油和摩擦的雙重作用下,林小冬原本白皙的皮膚漸漸泛起一層薄紅,腳腕上凸起的骨節更顯得線條優美的小腿愈發纖細修長。
大概是被揉的舒服了,林小冬情不自禁地從鼻子裡發出了幾道輕哼,像是貓兒吃飽了奶四抓朝天躺在窩裡,發出的那種軟綿綿的呼嚕聲;又像是小狐狸看到了好心人手裡的肉乾,眯起眼睛發嗲央求的叫聲。
顧星齋的呼吸不自覺地急促起來。
他抬起頭,卻發現倚在軟榻上的青年不知何時已經紅了臉,但看林小冬那雙定定望著自己的漂亮鳳眸,卻並非是害羞,而是一種明亮如火焰一般,讓他不敢觸碰的熱烈情感。
麵前的這個人,和顧星齋從前遇到過的所有男人和女人都不一樣。
在這個時代,人們表達感情都是含蓄的、隱晦的,甚至這樣的都是少數,更多的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被所謂“規矩”和“傳統”早早就安排好了一生。人人身上都帶著一道枷鎖,像是隔著一層灰色的紗,朦朦朧朧猜不真切。
但林小冬不是這樣。
他直接、大方,熱辣且美的極具衝擊性,舉手投足皆是風情,勇於表達內心的情感,也勇於挑戰人們心中的固有觀念。
隻要往那兒一站,他就這個時代最亮麗的一道風景。
“怎麼不動了?”
林小冬輕聲問道,把自己的腳從沉思的顧星齋手裡抽了出來。
見男人依舊保持著沉默,他挑眉起身,改躺為坐,腳背弓起,腳尖順著顧星齋瞬間緊繃的臂膀一直向上,最終點在了係在男人喉結前的領口扣子上。
顧星齋掀起眼皮,冷冷地盯著他。
男人漆黑的雙眸中,似乎正醞釀著某種深不可測的漩渦。
但林小冬可不怕這個。
他兩隻手撐在軟榻上,腳尖翹起,身體微微仰後,眉眼彎彎的樣子像極了從前紂王身旁魅骨天成的蘇妲己:“顧少爺,你是啞巴嗎?”
趾尖傳來一陣顫動,顧星齋終於開口了。
“林小冬。”
“嗯?”
林小冬下意識應了一聲,但還不等他反應過來,一隻有力的臂膀就攔腰攬住了他的腰,把他狠狠拽入了一個堅實熾熱的懷抱中。
下一秒迎來的,是一個幾乎把他整個人溺死其中的熱吻。
“你……”林小冬被顧星齋毫無章法、還帶著幾分凶狠懲罰意味的吻技弄得頭皮發麻,他有點兒喘不過氣來,用力推著男人的肩膀,卻在兩人懸殊的武力值下根本無濟於事,隻能死死地抓住那身墨色的長衫,把胸口的布料揉成皺巴巴的一團。
顧星齋的大手死死地掐著他的腰,頭也不抬地用另一隻手抓住林小冬在空中亂舞的纖細手腕,一把按在牆上。直到懷中人被親得眼角泛紅渾身發軟,神情也不複之前的遊刃有餘,他壓抑在內心多日的深沉欲/念這才逐漸散去。
顧星齋深吸一口氣,稍稍退開半寸,雖然臉頰因為剛才的吻而泛起紅暈,但他注視著林小冬的眼神卻依舊帶著一絲冰冷的審視。魅魔在與人類交/歡的時候,成年男子身上的陽氣會被對方吸走,這是魅魔的天性,沒有辦法避免。身為除魔人,顧星齋對此更是十分敏/感。
他冷笑一聲,看神情,卻又像是在自嘲:
“這下,如你所願了?”
感受著男人滾燙的鼻息噴在頸間,魅魔的特殊體質讓林小冬在惱火顧星齋的粗暴之餘,又頗有些意猶未儘的上/癮感覺。
他稍稍平息了一下呼吸,剛想開口說些什麼,顧星齋突然伸手把林小冬淩亂的鬢角快速整理好,然後起身大步走到了院落門口,堵住了剛打算進來的管家:“有什麼事?”
管家被冷著臉的男人嚇了一跳,但很快就回答道:“少爺,我那犬子今日吵著要來府上看看,我一時心軟就把他帶來了,結果自午飯後就再沒見過他的人影,生怕這小子驚擾到了小姐,正打算去院裡找找看呢。”他眯起眼睛,懷疑地看了一眼顧星齋不複往日平整的墨色長衫,試探性地問道,“少爺,您這是……?”
“林小姐今日從外麵回來,腳崴了,我幫她在櫃子上找紅花油時沒站穩,從椅子上摔下來了。”顧星齋眼也不眨地說著謊話。
見管家不甘心,還欲再探頭看看院內的情況,男人頓時神色一沉,上前一步擋住了他的視線,“現在大夫已經來看過了,林小姐也已經歇息了,走吧,正好我幫你一起找兒子。”
“……這怎麼使得。”管家見今日是沒辦法越過顧星齋進去院子了,隻好悻悻然地說了一句。
但他在內心冷哼一聲,心道方才顧星齋要是沒和林小冬有什麼,他頭都給顧星齋當場割下來!想到林小冬平日裡穿著旗袍的輕搖曼步、一瞥一笑,管家的魂又不禁蕩漾起來——但隨之而來的,還有對顧家父子深入骨髓的嫉妒和憤恨。
見顧星齋走了許久也沒有再回來,林小冬緩緩吐出一口氣,無趣地撇了撇嘴,也準備回屋了。
但當他視線一偏,卻注意到自己的右手邊放著一張熟悉的邀請函。
之前管家好像也給過自己一張,說是某個官員的邀請,但他隻是瞥了一眼,就隨手就塞到枕頭底下沒有再關注過了。
所以,這張邀請函是顧星齋的?
林小冬好奇地打開,入目是一行毛筆寫成的小楷:
“誠邀您攜舞伴參加本次宴會。”
送給他的那張邀請函上可沒有這句話。
但要說這是顧星齋無意間落下的,林小冬肯定是不信的。畢竟他那件長衫又沒有口袋。
“把人按在牆上好一頓輕/薄,欺負完了還想邀請我去陪你參加舞會?”林小冬哼笑一聲,用手背抹去唇上的淡淡水光,“想得倒是挺美。”
係統納悶道:“你生氣了?”
他看林小冬剛才不是挺樂在其中的嘛,還順便收了一波陽氣飽餐一頓,簡直是一箭雙雕啊。
“咳,”林小冬乾咳一聲,目光飄忽道,“主要是,我不會穿著高跟鞋跳女步。”
係統:“…………”
作者有話要說:二合一七千字大肥章!
———————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萬川映月.、Isak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3385228410瓶;萬川映月.4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