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顧星齋眨了眨眼睛,強壓下內心的激動,走過去和他們用力擁抱了一下,“沒事就好!”
“師兄,我們都想死你了,”一位年紀稍大、臉頰上長著雀斑的少年吸了吸鼻子,紅著眼眶望著顧星齋,他在師門中排行老三,“要不是老二勸著說等你回來了再做商議,我現在就去殺了那狗唔%¥#……”
“說什麼呢!”顧星齋一把捂住了他的嘴,皺眉道,“皇城腳下,你長點兒腦子。”
雀斑少年心不甘情不願地應了一聲:“知道了師兄。”
“對了,小六呢?”站在他旁邊的老二問道。他是這裡除顧星齋外年紀最長的,看上去約莫二十出頭,穿著一身樸素的麻布長衫,五官端正,說話時仿佛自帶一股凜然正氣。
“這臭小子一聲不吭就留了張紙條跑出門,我們幾個找了他快大半個月,連覺都沒睡好!”老四氣道,老五緊跟著點頭,“就是,這次肯定得好好收拾他一頓!”
他們倆是一對雙胞胎,長得幾乎一模一樣,除了顧星齋沒人能分清楚他們,因此他們對顧星齋也十分服氣,甚至比對師父還要恭敬。
“樓上呢,估計聽到你們的聲音不敢下來了吧。”顧星齋勾唇道。
這裡人多眼雜,不好談事。幾人便一起回到二樓的房間,卻詫異地發現除了他們師兄弟之外,還有一位長相俊秀的鳳眸青年也跟著走了進來。
老二緊皺著眉頭,看看林小冬,又看看神情淡然的顧星齋,第一個出聲問道:“師兄,他是……?”
顧星齋拉著青年的手,對麵前四位神態各異的師弟們道:“這位,是我這輩子認定的人,林小冬。”
腦袋瓜機靈的老三第一個反應過來:“他就是被官府懸賞五十金的那隻魅魔?”
“是。”顧星齋點頭。
幾人麵麵相覷。
雖然很高興師兄能找到另一半,但他們這個職業對於妖魅的偏見也的確非常大,要說心裡沒有疙瘩肯定是不可能的。
但他們畢竟都已經成年了,不像老六還是個孩子,可以心直口快,所以最後還是老二作為代表說了一句:“恭喜。不過師兄,你確定他是可以信任的嗎?”
顧星齋:“我可以用性命保證。”
老二歎了一口氣:“好吧,那既然如此,我們作為師弟也就不說什麼了,師兄你自己心裡有數就行。”
老三緊抿著唇,沒說話。
他隻是用冷淡的目光看了一眼林小冬,卻得到了青年一個溫和的笑容,不禁神色微怔。
其實從一進客棧起,他就一眼發現了坐在大堂裡的林小冬。無他,青年的長相實在是太紮眼了,或許他自己不知道,但無論是樓上樓下,所有人都在有意無意地注視著他。老三本以為他是被顧星齋抓住囚/禁在身邊的魅魔,卻沒想到,他們居然是這樣的關係。
“可是師兄,人和妖是可以在一起的嗎?”老四忍不住問道。
“為什麼不可以?”不等顧星齋回答,林小冬就反問道。這倒是把老四問住了,他啞然片刻,有些惱羞成怒道:“我又沒有在問你!而且,問問題的人是我好嗎?”
“老四!”
老二和老五同時不讚同地看著他,但林小冬倒是並未對他的冒犯感到生氣,隻是笑了笑,對顧星齋道:“我先去小六的房間呆一會兒,你們慢慢聊。”
望著他離去的背影,顧星齋的眼眸微沉。
他雖然沒有說什麼,但老四的內心卻感到了一絲小小的不安。他硬著頭皮沒有認錯,但當二哥他們和顧星齋討論時,少年緊握著手中的茶杯,全程都一言不發。
晚上吃完晚飯後,他磨磨蹭蹭地“路過”林小冬身邊,哼唧著快速說了一句話,然後飛快地跑開了。林小冬眨巴著眼睛,站在原地若有所思,顧星齋還以為老四又對他出言不遜,眉頭緊蹙地走過來問道:“這臭小子又跟你說什麼了?”
“沒什麼,”林小冬回過神來,笑了笑,“他說,雖然他很討厭妖怪,但看在你的份上,如果有危險,他會豁出命去保護我的。”
“……這臭小子。”
這一次,顧星齋的聲音中帶上了幾分無奈和自豪。林小冬瞧他那樣就知道,他哪裡是把這些小子當師弟照料?明明是當成了徒弟!
“你們這一行人,個個都會功夫,在客棧呆久了難免會被有心人盯上,”他勸道,“如果沒有彆的事情的話,還是早日離京吧。”
顧星齋沉沉點頭。
他趁著這段時間,已經跑遍了大半個京城,不僅問清楚了師父當初去禁地的來龍去脈,還把他留在友人那兒的遺物也都收了回來。算算日子,也是時候該離開這個地方了。
“之前我去鐵匠那兒問過,給小六打的劍已經快做好了,估計明天上午就能拿到。”他道,“等我們回京郊給師父上完墳,就成婚。”
看男人如此念念不忘的樣子,林小冬都無力拒絕了。
他也搞不明白,為什麼顧星齋對成婚這件事就這麼執著呢?
“隨你吧。”最後,他隻能這麼說。
不過在臨行前的晚上,他們又在客棧附近見到了兩張熟悉的麵孔——灰袍道士,還有他那終於穿上了新衣服的徒兒。
“哎,彆走啊!”見顧星齋拉著林小冬就要遠離他們,灰袍道士立馬大呼小叫地跑了過來,“我又不是洪水猛獸,也不是來抓你們的官兵,你們跑什麼?”
因為遇見你準沒好事,林小冬暗道。
很顯然顧星齋和他的想法一致,但出於對前輩的尊敬,他還是停下腳步,彬彬有禮地問了一句:“不知前輩有何貴乾?”
“貴乾倒是沒什麼貴乾,”灰袍道士不好意思地揉揉鼻子,“其實吧,我就是想跟你們道個歉。”
“……哦?”
“嗨呀,這不是當初我和徒兒在外麵一時嘴快嘛,害得消息走漏,你們也沒法在清榭鎮上呆下去了。”灰袍道士說道,“我這人不喜歡欠彆人人情,更不會主動害人,這是我做人的原則。但是因為我們師徒的原因間接傷害了你們也是事實,所以我就想來跟你們說聲對不起。”
顧星齋皺眉道:“那你是怎麼找到我們的?”
他知道玄門有種法術叫千裡尋蹤,因此臨行前特意把顧家大宅一把火燒了個精光,就是為了防止有人拿林小冬的隨身物品定位到他們所在的地方。可清榭鎮離京城千裡之遙,灰袍道士如果沒有用法術的話,究竟是怎麼知道他們在這裡的?
“說來也巧,我們師徒二人在荒郊野外休息的時候,忽然聞到一股淡淡的香味,循著味道走過去,發現是幾滴乾涸的血液。”灰袍道士侃侃而談,“當時我就立馬反應過來,這玩意兒應該是媚香,試著用追蹤術探查了一番,發現它指向的地方是在京城,便瞎貓碰死耗子地跟過來了,果然在這裡找到了你們。”
林小冬微微睜大雙眼,和麵色凝重的顧星齋對視一眼:“難道是當初小六的那一箭……”
顧星齋點頭:“恐怕是的。”
他有些懊惱,當時隻顧著擔心林小冬的傷勢,竟忘了處理血跡。
“你們放心,為了以防萬一,我已經燒了那棵樹啦。”灰袍道士得意道,“不過在這之前還有沒有人發現血跡,那我可就不知道了。”
“無論如何,多謝前輩了。”顧星齋衝他一拱手,灰袍道士連連擺手,“當不得當不得,不用謝我,就當是我們扯平了吧!”
送走了這對師徒,林小冬道:“看來,我們的行蹤已經被人發現了。”
顧星齋沒說話,但他也是這麼認為的。
否則天下之大,不可能他們才從清榭鎮離開,一路上都無事發生,偏偏到了京城的時候被人懸賞——那懸賞之人估計不知道他們的確切位置,但一定知道他們來了京城附近。
“咱們明天就出城。”顧星齋當機立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