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搞啊,”林小冬盤膝坐在床上,歎氣道,“這個蕭年,真是太難搞了。”
和上個世界的神明不同,邪神好歹還會有喜怒哀樂,但蕭年簡直就像是一塊冷冰冰的石頭,人世間的喜怒哀樂都與他沒有半分關係。
如果是在他無情道大成前,林小冬還能用蕭年對“道”的追求作為突破口,爭取將對方一舉擊潰;
可如今的蕭年,曆經天劫,距離飛升隻差最後半步,可以稱得上是真正的半仙之體。
他哪怕有半點兒動搖,都會在雷劫中被天雷劈死。
這就是最令人不可思議的事情了,明明自己一手帶大的徒兒、世界上理應最親密的道侶被他親手算計慘死,蕭年的無情道竟然依舊沒有絲毫破綻!
“你們這些小世界任務的難度,竟然還是遞增的嗎?”林小冬靠在窗邊問係統,“我倒挺想問問你們總部的高層,讓他自己來看看,人到底怎麼才能捂化一塊石頭?”
係統:“這個……我相信你可以的。”
林小冬指了指自己啥都看不到的眼睛:“那你倒是先把這個給我解決了啊。”
解決肯定是解決不了的,天魔之體對宿主身體的損害不可逆,如果當初青年不是在十幾歲的時候就拜入蕭年門下學習壓製魔氣的方法,他肯定等不到法陣開啟就徹底瞎了。
“你可以試試看用神識探路,”係統提議道,“這樣就算看不見也沒有什麼關係了。”
神識?
林小冬想起來了,好像青年當初也是這樣,儘管努力用仙術壓製,然而隨著體內魔氣的日益增長,他的雙眼已經出現了模糊的症狀。為了不讓師父擔心,他開始鍛煉自己的神識,因此從來都沒有被人不對勁。
感受著盤桓在胸口的沉鬱情緒,林小冬深吸一口氣,按照資料中給出的方法調動神識。
“……竟然真的可以?”
這種感覺十分奇妙,雖然他仍緊閉著雙眼,但整個房間內的擺設都清清楚楚,雖然隻有黑白灰三種顏色——甚至,他還能穿透牆壁,看到右側空房間內的布置。
青年神念一動,想到隔壁的蕭年,小心翼翼地把神識也探了過去。
他知道蕭年很少會睡覺,因為男人覺得這是浪費時間。
他是個恨不得把每一分每一秒都用來修煉的苦修者,無論寒冬還是酷夏,每天都會在寒楓山上練劍三個時辰,晚上再打坐三個時辰。
但蕭年對他的徒弟卻十分縱容。
甚至在兩人確定關係後,男人還會遷就徒弟想要偷懶的心情,陪著他一起上床睡覺,聽著他絮絮叨叨說著一些毫無營養的廢話,就像是天底下所有恩愛的伴侶一樣。
而且青年無論何時起床都會發現蕭年已經醒了,正側身躺在床上,安靜地注視著他的睡顏。
曾經他天真地以為,自己改變了蕭年。
但現在想來,蕭年自始至終都沒有變過。
……不過是他一廂情願罷了。
神識穿過牆壁,熟悉的房間在他的“眼前”展開。
看上去似乎和從前沒有任何變化,隻不過兩個人的枕頭變成了一個,他養在魚缸裡的小彩魚也不見了蹤影,估計是死了吧。
床上,蕭年平躺在床上,雙手交疊放在小腹的位置。
……他竟然沒有打坐?
像是察覺到了什麼,男人平靜地睜開雙眼,望著天花板。
“看夠了嗎?”
林小冬瞬間收回了自己的神識。
“對不起,師父。”幾息後,他用聽上去毫無愧疚之意的聲音說道,“徒兒不是故意的。”
連林小冬自己都覺得他的道歉沒有任何誠意,但蕭年卻像是沒有感覺到他的敷衍一樣,淡淡道:“下不為例。”
“是。”
林小冬還在想著蕭年躺在床上的那個姿勢,說實話,那真的很不“蕭年”。想當初為了勸說師父體會一下真正睡著的感覺,青年花費了多大的力氣?甚至他自己都不懷疑,如果自己不在師父身邊,蕭年肯定一晚上就故態複萌。
可他明明都已經死了這麼多年了,蕭年怎麼還依然保持著這個習慣?
要說蕭年對他有情,林小冬肯定是不信的。真要想著他,蕭年不去法陣那兒把他的棺材刨出來,你擱這兒睡大覺懷念呢?
所以,蕭年是在修煉途中遇到什麼瓶頸了嗎?
林小冬決定明天一早再去試探一下。
第二天清晨。
為了配合蕭年早起的習慣,他特意設了個鬨鐘讓係統提醒自己,強打著精神從被窩裡爬起來,卻發現院中靜悄悄的,沒有任何動靜。
蕭年……不會還沒有起床吧?
青年隻覺得一股無名火蹭蹭蹭從心底冒了上來,好哇,他死了十幾年,在棺材裡煎熬了十幾年,結果蕭年倒好,作為凶手不僅心安理得地在雲霄宗當你的仙尊,甚至還養成了睡懶覺的習慣!
他憋著一股氣,握著竹杖來到蕭年的門前,重重地敲了兩下,聲音不亞於砸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