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戾氣(2 / 2)

這明明是在他自己的夢境裡,他卻依舊如此患得患失,難道,他和阿鏡的緣分真有這樣淺嗎?

黎奪錦心中苦澀至極,不,不會的,起碼在他的夢中,結局會不一樣。

黎奪錦儘力放柔了神情,低聲溫和說:“阿鏡,你要去哪裡?你就在書房陪我吧。”

阿鏡疑惑地歪了歪頭,盯著黎奪錦說:“為什麼?”

黎奪錦抿了抿唇,雪狐一般白皙俊美的臉頰上,飛上一層薄紅,他斂著眉眼,低聲說:“這,不需要有為什麼,我隻是想要見到你。”

看著他這副模樣,蘇杳鏡胸壑之間突然劈下一陣明亮閃電,照亮了角落裡一件她最不可信之事。

阿鏡喃喃出聲問:“……你是喜歡我?”

黎奪錦是決然沒有想到阿鏡會這樣問的,但他很快點了點頭,怕再不說就來不及說出口了一般,承認道:“是。”

蘇杳鏡在心中冷笑一聲。

係統莫名有些發抖,戰戰兢兢地冒了個頭:“宿主。”

蘇杳鏡像是聽了一個什麼笑話,在腦海中與係統道:“他竟然說‘是’。如此推算,他的執念難道是想要阿鏡活過來愛他?”

係統也用它的AI邏輯推演了一遍,說道:“應該是這樣沒錯。”

“不可能。”蘇杳鏡斬釘截鐵,“阿鏡已經死了。”

係統的電波流動了一下,頓了頓才說道:“嚴格來說,阿鏡隻是宿主摘取自己性格的部分特征捏造出來的人設,不存在死亡。宿主如果想要創造她,隨時可以創造出來。”

蘇杳鏡冷道:“不,她已經死了。”

“在我脫離第一本書世界的時候,阿鏡的死亡就是她的終結。係統,你認為一個人是怎麼組成的?我相信,就是她的環境、經曆、記憶和情感。”

“我創造阿鏡的時候,就是依據這些創造的,現在的我已經有了其他的記憶和情感,我不是阿鏡,世界上再也沒有阿鏡,在阿鏡的故事說完的那一刻,她就已經死了。”

係統默然無言,它察覺到自己身體裡的電波出現了一陣陣的紊亂,這種紊亂讓它不適,讓它……難受?

這就是難受的感覺嗎。

“所以,黎奪錦的執念不可能實現。這個入夢,終究是一場死局。”蘇杳鏡沉吟了一會兒,忽然揚眸問係統,“不過,也不是不可以破。”

“上一次彈出第一本書的世界,是以阿鏡的死為終結。這次我若想出去,是不是用黎奪錦的死就能結束?”

蘇杳鏡問:“係統,我能在夢裡殺了黎奪錦嗎?”

係統訕笑道:“當然不能,宿主,這隻是夢境,正如我之前跟你說過的那樣,等到醒來,一切都會煙消雲散。在這裡,你所受的傷,或者夢境主人所受的傷,都不會是真實的。”

蘇杳鏡沒再說話了。

她靜靜站著,在黎奪錦的眼中,她就像是因他方才那句“喜歡”而陷入了羞澀的沉思。

黎奪錦並不催促,他誇過阿鏡,寵過阿鏡,卻從沒有對阿鏡說過這樣的話。

直到說出口,黎奪錦才意識到,這正是他早就想說的,也早就應該要說的話。黎奪錦眼中漾起點點歡喜,變得柔軟起來。

蘇杳鏡結束了思考,她歪了歪腦袋,熟稔地扮演起阿鏡。

“不對。方才,你還叫我快點離開,免得打擾你。”

黎奪錦抓著她的手猛然一緊,用力搖搖頭,急切地說:“不用了,之前,我是擔心有人看到你與我親近,對你不利。現在不會了,阿鏡,我會護你一世周全,你信我。”

“原來是這樣,我信你呀。”阿鏡依舊歪著頭,模樣天真,說著黎奪錦最想聽的話,語氣中卻沒有一絲誠懇,“可是,阿鏡已經死了,怎麼辦呢?”

她話音落下,好似魔種降世,噴出的地獄業火,瞬間遍布了整座宮殿,夢境之中,整座殿宇熊熊燃燒起來。

宮殿之中的裝飾物都被大肆焚燒,不管是簾帳,還是瓷瓶,統統被燒了個一乾二淨,一丁點也沒有留下。

黎奪錦麵如金紙,像是沒有了一絲活人的氣息,他驚怔地盯著眼前人,周遭的場景在飛速改變,被燒光的宮殿變成了一處廣闊的刑台。

天又陰又沉,像是快要整個掉下來,鉛雲重重疊疊,深冬的蕭瑟讓空氣也變得逼仄,周圍擠擠攘攘的百姓們聚在一起,迷茫又期待地圍觀著刑台之上,好奇著究竟有沒有早些處決了叛徒。

沒有人發出任何聲音。

行刑台正中央,女子挺直腰背跪著,她的眼睛又大又純淨,臉蛋小得像隻狸花貓,黎奪錦手中的長劍穿透她的心臟,血珠凝聚在劍尖,一滴、一滴地墜落下來,越來越大顆的血珠砸落在地板上的啪嗒聲,便是整個空間之中唯一的聲響。

黎奪錦盯著自己的劍尖,眸色整個變得空茫,他仿佛不會呼吸,也不會動彈,倒好似那柄劍捅進的是他自個兒的心臟一般。

鉛雲終於爆發了,冰點似的雨珠劈劈啪啪地砸下來,但黎奪錦好似沒有絲毫反應,所有這些,對他來說都沒有任何的刺激,他也好像成了一個死人一般。

直到一聲尖銳的報喪聲劃破天際——

“叛徒已斬,願世子治下,海晏河清!”

黎奪錦才忽然動彈起來,他渾身抖如篩糠,五官扭曲猙獰得不受控製地移位,雙眼幾乎脫框,幾個近侍屬下衝上來架住他,一根根掐著指骨掰開黎奪錦握著劍柄的手,攔住他的臉,將世子扶下台去。

黎奪錦控製不了自己的四肢,被人扶著拽著,腳步固執地不肯移動,眼睛死死盯著跪在他身前的女子,他的力氣很大,此時卻流瀉了個乾淨,一點也使不出來,被人幾乎是拖著下了台,眼睜睜看著那個鮮血浸透半邊身子的身影離自己越來越遠。

他喉中發出嗬咳之聲,好似喉嚨繃直了,血塊堵在裡麵,無法正常發聲,他說的話沒有人能聽懂,隻覺得瘮人,像是地獄裡爬上來的惡鬼哭嚎。

在黎奪錦最後的視線餘光中,阿鏡的身體倒在了行刑台上,她側倒著,雙眼應該是望向了城民百姓聚集的方向,背影留給了他。

蘇杳鏡察覺到一瞬的劇痛,她被彈出了夢境。

係統語氣有些害怕地說:“宿主,你太厲害了,僅僅一句話,就讓夢境所有者得了夢魘,反而被夢魘困住,不得不放你出來。”

蘇杳鏡撩開簾帳,披衣起身,她隨手拿的那件外袍有些寬大,裹著她瘦薄的肩膀,在她窈窕身後拖出一道弧形擺尾。

蘇杳鏡“嗯?”了一聲,無趣地應道:“這有什麼,你沒被夢魘過?哦我忘了,你不會做夢。”

係統:“……”

又是這樣,宿主又是這樣輕飄飄的。

要知道,那位可攻略對象的入夢技能可是從主神那裡得來的,它用儘自己所有的權限,也隻能削減一部分效果,宿主上場之後,卻是直接扭轉了地位。

蘇杳鏡抱著手臂,站在燭火前平複心緒。

就像她說的,她的馬甲是她依據自己本身捏出來的人物,就像是另一個自己,又像是比另一個自己還要更親密的關係。

再次親眼看著阿鏡死亡,蘇杳鏡的心情怎麼可能好得起來。

她原本不想和黎奪錦糾纏,過去的任務世界就是過去了,在第一個世界,她雖沒有求仁得仁,但結局也不算差,畢竟be也是她完成任務的方式之一。

本來可以不用當仇人,黎奪錦卻非要上趕著湊上來,讓蘇杳鏡不可避免地起了殺心。

係統說,在夢中所受的傷害都是虛幻的,醒來都會煙消雲散,她在夢裡殺不了黎奪錦。

但蘇杳鏡其實並不這麼覺得。

有的人體質容易多夢,因此睡一覺起來,常常覺得比不睡覺還要累,這就是大腦活動會影響身體機能的體現。

聽說,黎奪錦的身體不大好吧,那他一定受不了過多的刺激。

她隻要多下幾次心理暗示,像方才那樣的場景,讓黎奪錦多夢魘幾次,他估計很快就會吃不消。

她對係統問的“能不能”,不是要問有沒有辦法可以做到,而是問,穿書世界的規則允許不允許。

蘇杳鏡想到這裡,及時打住了念頭。

她收斂住眉眼之中的戾氣,深吸一口氣。

這是最後沒有辦法的辦法。如果有彆的選擇,她也不是不可以放過黎奪錦的性命。

隻要,黎奪錦不要過於惹惱了她。

蘇杳鏡很快收斂了自己的心緒,平靜下來。

她麵前有一架銅鏡,鏡中映出謝菱與她像了九分的容顏,皎白可愛,清純無辜,蘇杳鏡忍不住湊近鏡子,仔細地看了看,嘖嘖嘴。

她最喜歡自己這副模樣,柔弱可愛,像個鹹魚,不對,像個漂亮鹹魚。

誰不愛當鹹魚?那麼努力做什麼。

蘇杳鏡看著鏡中的自己,心情漸漸好起來,忍不住多照了一會兒鏡子,臭美了好一陣,這才又重新振作精神。

再睜眼時,她的眼中又全是屬於謝菱的懵懂無辜神情。

作者有話要說:  蘇杳鏡:謝邀,愛看美女,所以愛照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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