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人時任大理寺卿,是沈瑞宇頂頭的長官,也是一手提拔他的人。
胡大人溫和地笑著,他向來被人稱為笑麵虎,外麵不少人說他,麵慈心狠。
沈瑞宇跟他風格不同,但一向敬重他。
“瑞宇,今天你也過來了。”胡大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出來聊聊?”
沈瑞宇點點頭,依言跟他走出去。
大理寺僻靜的院落裡,花樹底下,胡大人和沈瑞宇並肩慢慢走著。
“最近,壓力大麼?”
沈瑞宇搖搖頭:“公務上,沒什麼壓力。”
胡大人哈哈笑了兩聲:“你啊,不怪彆人說你性情高傲。”
沈瑞宇微哂。
大理寺的公務千頭萬緒,通常要辦一個案子就有許多繁雜事務要做,辦不好得罪皇帝,辦好了得罪彆人,因此,通常那些有選擇餘裕的世家公子絕不會願意來大理寺。
沈瑞宇偏不同,他不僅來了,還從來不叫苦叫難,堪稱特立獨行。
胡大人擺擺手:“旁人再長三頭六臂也處理不來的事,到你這兒,卻變成了毫無壓力。”
他低頭憋了半天,補了一句:“這都要多謝大人的指點。”
胡大人又是一陣愉悅大笑:“可打住,你高傲是高傲,但也最誠實,可彆把這優點也丟了。”
沈瑞宇撓撓鼻尖,想說這並非違心之言,但他最不擅長說這些討好人的話,一時之間,隻好沉默如一個鋸嘴葫蘆。
胡大人拂開一截柳枝,笑道:“你不用緊張,你的性情我還能不知道?不過……最近倒確實有件事情,叫我很疑惑,因此便想問問你。”
沈瑞宇並不意外,在這大理寺中,每個人都是忙得腳不沾地,胡大人雖然對他頗有關照,但也不至於浪費這處理公務的時間,來跟他扯閒篇。
沈瑞宇想了想,說:“可是前些日子,那富商行賄一案?”
胡大人搖搖頭,笑意淺了幾分。
沈瑞宇又思索了一下:“那麼,便是現在正在查的,貴家子弟當街打殺農女一案。”
胡大人停了步子,轉過身看著沈瑞宇,表情有幾分嚴肅,抬起手指,點了點沈瑞宇的胸口。
“不是案子。是你的事兒。”
他?他能有什麼事……
沈瑞宇忽然神情凝住。
難道是說,他的小院。
胡大人看了看左右,沉眸對沈瑞宇道:“瑞宇,你是不是從青樓裡弄了一個妓子,藏在院子裡?”
沈瑞宇攥緊五指。
“這可是違反大金律法的事,你一向潔身自好,怎會做出這等糊塗事來?”胡大人壓低聲音,但語氣已經有些控製不住地著急。
沈瑞宇張了張嘴,沒說出話。
他本可以解釋玉匣的來龍去脈,但若真要那麼處理,玉匣少不了要被帶進大理寺,在獄中關個幾日,提供證詞,自敘生平,再被記入檔案封存。
若是上了檔案,隻要有權限的人,便能看到玉匣過去的所有經曆,玉匣就如同一張白紙一般,無論去到哪裡,都可能會被差衙以特殊眼光看待。
更彆提,大理寺的牢獄之中到處都是蛇蟲鼠蟻,條件極差,玉匣怎麼可能在那種地方待得住幾天,光是想一想,都叫人心揪不已。
更何況,沈瑞宇查封惜春樓時就沒有來得及向大理寺稟報此事,現在玉匣已經跟惜春樓沒了關係,哪怕再稟報上去,也已經是馬後炮,什麼用都沒有。
沈瑞宇搖搖頭,說:“大人誤會了,她並非妓子。”
胡大人驚訝,道:“這件事,是大理寺之中的同僚,向我反映的。不瞞你,我原本便是不想冤枉你,私下悄悄查過,你最近確實常常去一處彆院,那院中住著的……”
“是屬下的外室。”沈瑞宇阻斷了胡大人的未竟之語。
他靜靜吸了口氣,麵色平淡,眼神亦十分平穩,說道:“屬下瞞著家裡人,私下安置了一個外室,還沒有過明路,因此隻能暫時安置在彆院中。”
沈瑞宇極少說謊。但現在說出來後,竟然覺得輕鬆不少。
胡大人微愕地看著他。
男子成婚之前便有外室,雖然不是什麼光彩的行徑,但也並未觸犯禮法。
比起私藏妓子,這說法,倒是好接受得多了。
胡大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好,原來是這樣。我會去在同僚之間替你澄清誤會,你家裡的事情,你自己也要處理好。”
其實胡大人是否真的相信,並不好說。
但無論如何,胡大人接受了這個說法,而且選擇為沈瑞宇擔保。
沈瑞宇咽了咽喉結,後退一步,朝胡大人深深一拜。
兩人一時無話,沈瑞宇要錯身離開時,胡大人又一把抓住他,低聲說。
“你既然要保那女子,我便明白了,我不會強行要你趕走她。但是,瑞宇,你是我最看好的人,你的前程,你自己也要好好護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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