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樊肆(微帶晉琺)(1 / 2)

她治好病,他去殿試。

這就是樊肆提出的交換條件。

那是雲屏的麵容上閃出過掙紮和彆扭,最終她點頭答應了。

於是樊肆放下心來。

雲屏開始乖乖喝藥,捏著鼻子吃各種難吃的補品,樊肆如約去參加了殿試,考到了狀元,雲屏卻沒有好起來。

雲屏的身子每況愈下,即便喝了再多的湯藥,也沒有好轉的跡象。

她的疾病像她的性子一樣頑固,一旦決定了方向,就絕不會再回頭,而樊肆隻能當一個旁觀者。

他終於到了再也無法掩飾恐慌的地步,終日守在雲屏身邊,不肯去京城赴任。

雲屏清醒的時候越來越少,但隻要醒來看見他還在,就一定會問,現在是什麼時日,官銜下來了嗎?他怎麼還不去上任?

樊肆攥著她的手一語不發,把恐慌和難過都藏在眉眼裡,雲屏卻隻是疑惑地望著他。

他的情緒,她是看不出來嗎?還是沒有細看呢。

樊肆唇角不斷顫抖,掙紮半晌,最終還是開口對她說:“不想去罷了。”

“不想去?”雲屏蹙了眉,撐著靠枕坐起來,衣袖空蕩蕩地遮蓋在那截腕子上,隻露出她纖細的指尖。

她比月前,又瘦了許多了。

最近雲屏的話越來越少,可對著樊肆,她卻一口氣說了許多。

“為什麼不想去?是不是不喜京中那些人的作風。我知道你的性子,要容忍他們定是很艱難的,但是為了仕途,你隻需考慮自己的抱負,他人的評價不要放在心上……”

雲屏接連說著,幾乎沒有停頓,像是怕自己若是停下來,便沒有力氣再往下說了。

樊肆也一直靜靜坐著聽,沒有打斷,隻是握著她的手,越發的用力。

她什麼都是為他好的,什麼都是為他想的。

可怎麼就不能想到,他不願意離開這個小山村,就是為了陪著她?

雲屏立過誓,絕不再上京,如今她這般身體,也很難再走那樣遠的路。

既然雲屏隻能留在這裡,他也就在這裡,不會往其它的地方去。

雲屏替他考量好了一切,甚至不惜浪費力氣悉心勸導他日後要如何飛黃騰達,可她繪製的未來中,卻始終沒有在他身邊預留出她的位置。

她什麼都想到了,唯獨沒有想他的感情。

雲屏說著說著便累了,倚在床頭睡著。

樊肆一直沉默著,給她在肩頭披上絨毯,又靜靜地看了她好一會兒,才輕輕伸出指尖觸上她的麵頰。

不公平。

他們原本是互不相識的人,從假成親之後才開始相處,他們認識彼此的時間是一樣長的,經曆的事情也是一樣多。可為什麼他在點點滴滴之間對她越來越難以割舍,而她卻依舊心如磐石,不肯為他逗留半分?

樊肆指尖顫抖,儘力平穩地收回,在床榻邊緊攥成拳。

不久,雲屏即溘然長逝。

樊肆獨自料理著她的後事,點著供桌上的香燭時,終於忍不住悄然滋生了一抹怨恨。

她何其狠心?說是明明白白的交易,便當真從不對他動心。

雲屏病逝的消息,終於送到了京城。

樓父樓母雖然悲痛,但也確實像雲屏所預料的那般,不至於一夜華發。

畢竟,他們如今膝下子女都已成家,又有了一眾活潑可愛的孫子外孫子,家中的生機,可以熨帖失去愛女的痛心。

樓父眼眶通紅,拉著樊肆的手,聲音哽咽。

“屏兒來信總說,你這些年,將她照料得很好。我們樓家,真要多謝你。”

樓母也依偎過來,畏冷似的,挽住樓父的手臂,在樓父肩膀上擦去頰上的淚水。

“我還是難以置信。我總有種幻象,好像屏兒依舊在同你好好過著日子,隻是我們並不常見到她而已。”

樊肆心口抽疼,用力地閉上眼。

他又何嘗不希望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