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長索為何會知曉?
徐長索在陰影中偏過頭來看他,觀他麵色,便扯了扯唇笑笑。
謝菱住在宮中時,他曾無數次注視過謝菱的院落,自然知道這位大理寺卿也是謝菱的熟人。
隻是,他花費再多心思,最後也還是讓謝菱不知所蹤。
他一直靠在書架後發呆,沈瑞宇和青衣人的對話他聽得清清楚楚,自然知道,眼前的大理寺卿同他有著一樣的苦惱。
謝菱不見了,而他們都找不到她。
“你也……?”沈瑞宇話未說完,卻被徐長索打斷。
“接下來你準備做什麼呢。”徐長索沒有看他,目光隻是盯著書櫃間虛無的黑暗。
他們找不到謝菱。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最開始的模樣。郡主死了,他懊悔不已,可他也明白懊悔並無用處。
後來郡主以謝菱的身份重新出現,他以為這是給了自己贖罪和挽回的機會,最後卻發現,這個機會與他無關。
謝菱對他絲毫不感興趣,不願意提及他們的過往,也不願意再次聆聽他的心意。
她找到了新的可供依靠的人,而那人的確能給她提供比他更好的保護和照顧。
她重生了,身邊已經有了更好的人。
他的位置,已經被完美替代了。
她回來,並不是為了他。他對她而言已經沒有了意義。
那他能做什麼呢?
他也已經複了仇,完成了自己一直以來的目標,現在他的人生變得空蕩而虛無。
從記事開始,他的人生就是一個錯誤,好似從來沒有被人祝福過。
……不。
曾經也有人衷心地為他祈願。
不惜被他誤會,為他隱瞞觸手可及的真相,直到最後也不忍打破他的美好幻境。
謝菱沒有給他留下隻言片語,但郡主卻早已給他指引過未來,如果他遵照執行,郡主給他唯一的要求就是,要活得幸福。
徐長索伸手捂住半邊麵容,將痛苦的歎息掩藏在掌心之中。
徐長索問完那句話後,沈瑞宇沒有立刻回答。
他沒有立刻明白過來徐長索這句問話的含義,正在思索之間,卻見徐長索沉默地站了起來。
徐長索向他走近,沈瑞宇才發現他衣襟上還有殘留血汙。
兩人擦肩而過。
沈瑞宇不自禁問:“你呢?你要去做什麼。”
外麵一片歌舞升平,所有人都在為新皇期待雀躍。
而他們,一個是新皇的背叛者,一個是犯了五逆殺了師父的人,都無法正大光明走在當前的陽光下。
徐長索要去做什麼?
他沈瑞宇又該去做什麼?
徐長索無意義地輕輕彎了彎唇。
沈瑞宇也是和他一樣的失敗者,麵對沈瑞宇,他甚至激不起去嫉妒憤怒的力氣,隻有一種看到另一個可悲之人的荒涼。
“去做曾經差點就要答應她的事。”
徐長索邁開步子走遠,沈瑞宇有片刻愣神。
沒有人知道大理寺卿曾在藏書閣見過如今宮中頭號緝拿的罪犯,也沒有人再能知道徐長索的去向。
此後隻過了短短五日,宮中再次翻天覆地。
四皇子的旗倒了。
平遠王世子率領北部將士變戈,重重包圍住京城。
四皇子原先召集的軍隊在大金都城駐紮了半月,這半月裡,京城的繁華早已迷亂了他們的雙眼,軟弱了他們的心誌,被包圍後,竟絲毫沒有反抗餘地。
這隻是開端。
四皇子被困,朝中群臣卻沒有停下口誅筆伐,將平遠王世子罵得狗血淋頭,若是文字能做刀劍,平遠王世子此時已經片甲不留。
但很快,大理寺卿帶著確鑿證據,在祭壇上對著天地,公開審判四皇子的罪孽。
設計屠殺八皇子,殺害童男童女私建高樓,毒殺先帝栽贓手足,關押三皇子殘害致死……
樁樁件件,隨意挑出一個,都能將傳言中高風亮節的四皇子拍死在泥坑之中。
四皇子被徹底趕下皇座。
平遠王世子也聲稱自己並未謀反,他的親姐,蘭貴妃腹中還有先皇的遺腹子就在前幾日已經平安出世,皇權將會由這個皇子繼承。
經過了半個月的等待,這場皇朝的爭鬥,最終結果與岑冥翳死前的盤算彆無二致。
蘭貴妃得了封號蘭頤太後,下旨召封平遠王世子襲承平遠王稱號。
蘭頤太後與平遠王一同佐政,這一次的大金都城,才終於徹底平穩下來。
前塵往事儘皆翻過,沒有人再去追查前任指揮使的死因,也沒有人知道徐長索的下落。
青莊的竹林深處,多出了一戶年輕人家。
他沉默寡言,雙眸濃黑,獨自一人在此定居,過得極其樸素,也從不與人交際來往,隻是偶爾會不惜走很遠的路,去集市上買一隻燒雞。
新朝已定,大理寺卿前來請辭。
辭去官職後,沈瑞宇背著一把琵琶,一卷古詩,踏遍大金的萬水千山。
他給自己取了個新名稱尋鈴先生,每到一處風景彆致之地,都會留下一篇或文字雋永優美、或觀察鞭辟入裡的遊記,供他人欣賞傳閱。
他的遊記極受歡迎,看過了他的文字,便好似自己也親臨其境,感受過同樣的美好一般。
眾人爭相將他的遊記裝印成冊,請他撰寫序言,他永遠隻寫同樣的一句話——
“將餘生,儘獻於我的不世俗。”,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