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尖叫聲最先是伊玉環發出的。因為她的手一陣火燒火燎的刺痛,不過是轉瞬間的事情,她的手從指尖開始泛黑,慢慢腐爛起來。
看見這一幕,一旁的周文蓮和劉雅萍,以及她們三個帶著的侍女也驚恐地尖叫起來。
清雅居裡本就許多看熱鬨的人望向這邊。這下,她們尖叫之後,更多的人望了過來。環繞二樓平台的雅間裡,也有很多人從小窗望下來。
“發生什麼事情了?”林瑩瑩問。
翠玉皺眉:“聽這聲音,好像是剛剛那三個女人喊出來的。”
尤玉璣之前是和伊玉環有些過節。眼下,她既不想去看熱鬨也不想去惹麻煩,對身邊的人說:“我們走吧。”
“站住!是她!是她害我!”伊玉環驚恐地指著司闕。
尤玉璣欲要轉身的動作停下來。
許多人圍過來,都沒說話,一時之間清雅居安靜下來。
伊玉環既然這般說,尤玉璣便不能一走了之了。無奈,她隻好往回走,朝伊玉環一行人走過去。
尤玉璣本也沒走多遠,可看熱鬨的人將路堵著。見她過來,圍觀的人群給她讓開路。圍觀的人群目光落在尤玉璣身上時,總是忍不住多看兩眼。
尤玉璣走得近了,看清伊玉環的手,不由訝然。原以為是伊玉環趁機訛人生事,可是誰會將自己的手傷成這個樣子來訛人?
尤玉璣忽地想起剛剛驚鴻一瞥間看見司闕唇角的一抹笑。那種笑容,是她從未在司闕臉上見過的。是以,她懷疑是自己看錯了。
司闕搖頭,說:“姐姐,我看她的帕子落了,幫她撿了而已。”
“胡說!是、是你害我!自接了你的帕子,我的手就成了這樣!”伊玉環說話的聲音是顫抖的,也是帶著哭腔的。她結結巴巴說完,望向自己的右手,又是一聲驚恐的尖叫。原本隻是指尖泛黑腐爛,可是腐爛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進行,幾乎手指全部變黑了。
人群裡,忽然有人驚呼:“這是什麼劇毒之物!”
親
眼見了這劇毒如何蔓延,本是看熱鬨的人群不由向後退了兩步。就連周文蓮和劉雅萍也鬆開扶著伊玉環的手,畏懼地向後退了退。
尤玉璣飛快地望向司闕的手,見他垂在身側的手完好無損。她仍不放心,急急詢問:“你可覺得哪裡不適?”
司闕搖頭,將自己的一雙手攤開給尤玉璣看。他無辜地說:“我不知道她為什麼這樣胡說。”
尤玉璣這才鬆了口氣,她轉眸望向疼到戰栗的伊玉環,溫聲:“你說是他遞了你帕子之後你的手變成這樣,可他的手並沒有事。而且帕子本也是你的。如此,你的言辭實在不能令人信服。”
明明就是這樣的啊!
——伊玉環在心裡怒吼。
可是疼痛讓她一個音都發不出來。冷汗從她額頭沁出,她感覺不僅是身體,就連五臟六腑都在瘋狂戰栗。
翠玉摸著腕上的新鐲子,大聲說:“該不會是想害我們夫人,結果一個不小心讓毒從帕子裡抖出來害了自己吧!”
“你不要胡說!”周文蓮站在伊玉環身後三步之外幫著說話。
“切。”翠玉翻白眼,“你們有沒有針對我們夫人,在場這麼多雙眼睛看著呢,誰看不出來是誰眼瞎!”
尤玉璣望著伊玉環的手,再度溫聲開口:“伊姑娘,你還是先找個大夫吧。”
林瑩瑩笑嘻嘻,用誇張的語氣拉長了音誇讚:“姐姐真善良真大度!”
“我們走吧。”尤玉璣率先轉身。
帷帽白紗下,司闕冷眼瞥著周文蓮和劉雅萍,將她們兩個人的臉記住。
伊玉環比誰都清楚她的帕子根本沒有毒,隻是經了司闕的手。她不能放過司闕這個凶手!
“你站住!”伊玉環去抓司闕。
司闕朝一側避開,本就因疼痛站不穩的伊玉環一個趔趄,朝一側的案桌歪去。她的丫鬟剛剛跑出去請大夫了,也沒人扶她。她的傷手碰到桌麵,漆黑的腐爛的手指居然就那樣斷了,斷了的黑指落在黃梨木案麵上,將案麵都燒腐了一塊。
司闕回眸,慢悠悠地好
心勸:“都爛到手背了,再不剁手小心整個人都這樣爛掉。”
言罷,心善的司闕轉身朝尤玉璣走去。
隔壁就有一家醫館,伊玉環的丫鬟很快將大夫拽過來。
“讓開!讓開!都快讓開!”
被伊玉環的丫鬟拽來的大夫上了年紀,被她拽的走路腳不著地。他遠遠看見伊玉環的手,趕忙說:“剁手!快剁手!遲了就來不及了!”
人群裡立刻響起一道拔劍聲,緊接著是伊玉環尖利的一聲尖叫。伊玉環直接昏了過去。再後來,人群一片嘈雜。
“這是什麼毒?我平生從未見過這樣詭異的毒。”
“的確從未聽說過。”
“這樣的毒……該不會是從那個地方出來的吧?”
尤玉璣給翠玉、林瑩瑩和春杏挑好了玉飾,卻一直沒給司闕挑好。她進了隔壁一家玉鋪繼續挑選。然而外麵一片嘈雜,讓人挑選的心情都沒有了。
罷了,下次再挑吧。
“時辰也不早了,也該吃些東西了。聽說隔壁百福巷的珍饈樓不錯,我們過去用了晚膳再回府。”尤玉璣道。
二樓的雅間裡,陳琪站在窗口,望著尤玉璣走進一間玉鋪,又很快出來,帶著人走出清雅居。他的目光一直追隨著尤玉璣,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視線裡。
雖然伊玉環幾個人對尤玉璣的嘲諷,雖尤玉璣自己根本不在意,可陳琪聽了之後,心裡特彆難受。
他再一次去想,倘若當初賜婚時,若他能站出來說一句心悅求娶,是不是就能免去她今日的一切難堪?
不由的,他想起那日方清怡對他說的話。
陳琪慢慢皺了眉。
侍衛將下麵的事情稟告給陳帝,陳帝沉吟了片刻,道:“這毒有些意思。去細查一番,若真是從毒樓傳出來的,正好順藤摸瓜將毒樓的底細探清。”
“回宮。”陳帝起身。
平淮王跟著往外走,眼角餘光見陳琪仍站在窗口發怔,輕咳了一聲,陳琪回過神,趕忙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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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玉璣怎麼也不會想到,他們幾個人
到了珍饈樓之後,會遇到陳安之。她倒是沒有看見陳安之,倒是看見了陳安之身邊的小廝望江。
既來之則安之。
尤玉璣略一琢磨,陳安之定然在樓上。是以,她帶著人也不去樓上的雅間,隻在樓下一層入了座。
望江也看見了尤玉璣一行人,他走過來規矩地見了禮。尤玉璣讓他自忙,他機靈地躬身頷首,轉眼往樓上去,稟告陳安之尤玉璣和幾位姨娘也來了這裡。
陳安之今日不是自己過來的,而是和三個最近常來往的公子哥兒。
“孫兄,你當真從趙國弄來一匹漠平的良駒?”這已經是陳安之第三遍詢問孫廣良了。
良駒屬趙國最佳,而趙國漠平一片產出的馬匹更是良駒中的神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