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第150章結局(終)
第一百五十章
尤玉璣沒有說出的話, 司闕卻一瞬間無比清晰地感受到了。
尤玉璣不是依賴人的小小嬌女子,對司闕撒嬌求助都是少數情趣所致。司闕望著尤玉璣蹙起的眉心,第一次這般強烈地體會到需要。他形單影隻了半生, 厭惡躲避,唯獨沒有需要過。
司闕緊握著尤玉璣縈著一層汗津的手, 心裡生出後悔。他總覺她很堅強自立, 他又很著急奪權,忽略了對她的陪伴。若時間倒流,他寧願不要這麼急迫籌謀他事, 更地陪著她。
他雙手捧著尤玉璣的手,遞到唇邊吻了吻。他微笑著,用溫柔語氣說著誓言:“鳶鳶, 卻疏再也不走了。”
從這一日起,他這一生都沒有準許過自己離開尤玉璣半日。
剛入了臘月,尤夫人便醒來的時候越來越少。今日江淳也過來了, 如她生瑾兒時尤玉璣陪著她那樣, 來相伴。她還將身邊那醫術了的大夫一並帶過來,隻等著嬰兒出生取了臍帶血, 依胡醫當初的子入藥。
尤衡和尤嘉木等麵, 次詢問侍婢裡麵情況。兩人坐簷下, 尤嘉木拽拽尤衡的衣角,問:“元逸哥哥, 阿姐應該沒啥危險吧?”
所謂十者一。十產婦就會有一人死於難產,這率可不算小。不便對尤嘉木實言, 他隻說:“你姐姐身體好著呢。”
“嗯。”尤衡頭。
尤衡拍拍尤嘉木的肩頭,說:“嘉木馬上十三了,再過三五年娶了媳婦, 要當知道疼媳婦的男人。”
尤衡心不焉地胡亂頭,心裡仍舊記掛著姐姐。
百歲無聲邁著貓步,簷上走來走去。今天這樣的日子,它趕了出去,不許它進去添亂。
天色逐漸黑下來,遠處夜幕中逐漸升起煙花。百歲立簷上,望著遠處的煙花,將喵嗚的尾音拉綿長婉轉。
明明是同日所生的雙生子,卻因出生時大年三十的子時,降生後不足半刻鐘差距的兄妹倆,哥哥竟比妹妹年長了一歲。
尤玉璣眼睫顫了顫,睜開眼睛的第一眼看見的便是司闕望過來的漆眸。
司闕俯身,將吻落尤玉璣濕漉漉的眼睛上。
“新的一年了。”他說。
尤玉璣虛弱,沒有開的力氣,隻心裡柔柔回了句:“這是我們第二次一起守歲了。”
司闕拿著帕子動作輕柔去擦尤玉璣鬢間的水浸,窗炸裂的爆竹聲中,低語:“以後每一年的跨年都一起守。”
窗爆竹聲撞耳,虛弱的尤玉璣沒有聽清司闕的話,隻隱約聽見了“一起”,隻聽見這兩字倒也夠了。
除夕夜的爆竹聲一聲疊著一聲,久久不歇。柳嬤嬤擔心嚇到剛出生的嬰兒,急急忙忙去掩懷裡孩子的耳朵,卻見小公子安安靜靜地,竟也不覺吵鬨。
她正驚奇著,忽然聽見了響亮的哭聲,趕忙轉身望向產婆懷裡抱著的另一。
尤玉璣正靠著司闕的臂彎喝水。聞聲,她抬眸望過去,虛弱詢問:“哪一哭那麼凶?”
景娘子笑著說:“小的那!”
柳嬤嬤擔心尤玉璣掛心,柔聲勸:“擔心,小孩子哭一哭無妨的。正要給他們擦洗、喂奶。你就安心養著自己。”
尤玉璣不再喝水,讓產婆將啼哭不止的女兒抱過來。小姑娘忽然換了懷抱,反哭更響亮了。
尤玉璣垂眸望著放腿上的女兒,小孩子皺巴巴的,五官都沒長開,根本看不出長像誰,一張小臉蛋上隻一張嘴張著哭叫不停。
尤玉璣輕輕拍了一會兒,親耳聽著女兒的哭腔拐了彎,然後提高了音量嚎兩聲,再慢慢低下去哼哼唧唧。
女兒終於不哭了,尤玉璣眉眼間染上笑。她小心翼翼地用指腹輕輕碰一碰女兒的臉,轉眸去看司闕,卻發現司闕一直望著她,並沒有看他們的女兒。
“還渴不渴?”司闕問。
尤玉璣彎眸搖頭,司闕這才將手中的木杯放一側,和尤玉璣一起垂眸望向女兒。
屋裡的嬰兒啼哭聲,立刻讓等了一天的尤衡和尤嘉木高興起來。他們眼巴巴望著門,盼著乳娘早把孩子抱出來給他們看一眼。又等了好一陣子,兩乳娘才將拾弄好的兩嬰兒抱到間來,讓他們兩看。
直到乳娘抱著兩孩子退下去喂奶,尤衡和尤嘉木還興高采烈地議論著。
“我喜歡那用紫色子包著的!”尤嘉木亮著眼睛,“這甥醒著,一看就能很打!”
枕絮一旁笑著搖頭,解釋:“那是妹妹。”
“什麼,我剛剛抱過的是甥女?”尤嘉木睜大了眼睛,“那一直睡覺的才是我甥?”
枕絮笑著頭。
尤嘉木敲了敲自己的後腦勺。
景娘子開:“夫人說今天是大年三十,你們這兒候著了。她不能出屋與你們一起用年夜飯,你們也當去儘興些。”
景娘子這麼一說,麵乾等了一天的人才發覺的確是餓了。兩人剛要轉身往走,裡屋的房門再次推開。
看著走出來的司闕,尤衡皺了下眉,想起軍中時尤玉璣寄給他的信,眉宇間現出猶豫。尤嘉木看了一眼元逸哥哥,盯著司闕欲言又止。
司闕走近了,尤衡還未開問該怎麼稱呼。司闕自報家門:“司闕。”
顯然,他不想他人錯認是司閬那蠢貨。
尤嘉木皺著眉,眼中仍舊有不解。尤衡想到之前尤玉璣給他寫的那些信,逐漸想通中關節。
司闕邀尤衡私談。
尤衡沉默了一會兒,沉聲開:“這時候,你是不是應該陪著鳶鳶?”
“她睡著。”司闕回望,“她醒來前我會回來。”
合家團聚的除夕夜,尤府的書房亮著燈。這是尤玉璣父親生前用的書房,牆壁上懸著“風骨”二字的親筆。
尤嘉木庭院裡走來走去,時不時望向書房的向。良久,書房的房門推開,司闕從裡麵走出來。尤嘉木立刻停下腳步,盯著逐漸走近的司闕。
尤嘉木的目光過灼烈,伴著危險的訊息。像一隻叢林裡窺探獵物的小豹子。
司闕停下腳步,瞥著他:“想說什麼?”
尤嘉木的身量又竄了一頭,大有像尤衡看齊的勢頭。他臉色發白,仿佛強勢壓抑著什麼,憋了半天,他說:“以前阿姐跟我提到你,用的稱呼是真正的姐夫。”
司闕抬抬眼,順著滿天的煙火望向尤玉璣房間的向。
“可你不是我姐夫。不僅我不會承認,所有人都不會承認。”
司闕重新將目光落尤嘉木的臉上。
半大孩子的年紀,卻早已不是孩童。他正色道:“你應該把該給我阿姐的東西都補給她。”
司闕琢磨了一下,這是小舅子催婚儀。
“會的。”司闕落下這兩字,便匆匆往回走。這時候,尤玉璣快醒了。
尤嘉木站原地,皺眉望著司闕離去的背影。
“嘉木。”尤衡站門喚他。
尤嘉木回頭,望見元逸哥哥身後牆壁上父親親筆所寫的“風骨”二字,恍惚凝神。自小的風骨教導,近年的變故中搖搖欲墜。尤嘉木打心底裡敬佩父親與阿姐的氣度,他也曾心向往之。然如今他寧願做卑劣小人手段用儘,也不願再小人欺。
司闕回到帶著血腥味兒的房間。產婦受不涼,又是冬日,屋內炭火熊熊,將屋裡的血腥味兒染黏黏糊糊。司闕悄聲走向床榻,將厚重的床幔掀開一條縫,望向床裡側,見尤玉璣還睡著未醒過來,鬆了氣。
枕絮門輕輕叩門,端來膳食。
司闕將東西接進來,沒讓枕絮入門。東西剛放一下,床榻上立刻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司闕便知尤玉璣醒了過來。
他端了一碗清粥,再道尤玉璣喜歡的小菜置於粥上,朝床榻走去。
“你啊。”尤玉璣聲音輕輕的。
司闕捏著小勺的動作停頓了一下,才含笑說了聲當然。他扶著尤玉璣坐起來,也沒讓她動手,親自喂她吃。
“你吃過東西沒有?”尤玉璣柔聲問。
司闕“嗯”了一聲,隨敷衍,一邊喂尤玉璣吃東西,一邊詢問她有沒有什麼特想吃的。
“你不是也守了一天,不用什麼事情都你來做的。”尤玉璣語氣裡仍舊帶著虛弱,又低又軟。
“難見鳶鳶這樣嬌滴滴,照顧著挺有趣味。”
尤玉璣想說的話司闕喂過來的蛋黃泥阻了。她吃著東西,想著當初中了軟無散的毒時,便也是這樣司闕照顧著。彼時比現還嬌軟無力,實算不司闕所言的難見。
司闕喂尤玉璣吃飽了肚子,喚侍女端溫水進來,他親自給尤玉璣做了簡單的擦洗。乾淨的衣裳還沒換完,尤玉璣將頭偏到一側靠著他的肩,睡著了。
司闕淨了手,重新回到床榻旁,看著尤玉璣的睡顏,恍惚間覺忘了什麼事情。忙碌且焦心了一整日,司闕也有些乏了。他並不想歇處,隻想偎著尤玉璣。臨上床前,司闕終於想起來自己忘了什麼事情。
他悄聲走出屋,往隔壁去。
乳娘剛給兩孩子喂過奶,正整理著他們兩的小衣服。司闕走到榻旁,垂目望向緊挨著睡一起的一雙兒女。
他不發一言,甚至一動不動良久,久到兩乳娘詫異地偷偷用眼神交流。
時至今日,司闕還是對於這一胎是雙胎心中介懷。他隻想要一孩子,將所有的一切給予唯一一孩子。
兩,怎麼會是兩呢?
這小概率的落他身上,若是旁人定然歡喜雀躍,唯獨他心中藏著一絲抵觸。
這世間有完全公平的父母嗎?
不存的。
他慢慢床榻坐下,望著一雙兒女陷入沉思。
他覺自己做不到。
不時小的那哼哼唧唧,這是餓了要吃奶。司闕這才起身離去。染著煙火絢彩的月光他踩腳下,司闕忽然停下腳步,抬眼望向夜幕。
他後知後覺自己再也不是曾經那拋著銅板決定旁人生死,也無所謂自己生死的孑然人。他有了妻兒,有了責任,有了牽絆。
嗯,暫時也不算。小舅子剛暗示催了他婚儀。
也快了。
司闕快步回到尤玉璣房中,悄聲躺尤玉璣身側,輕輕擁著她。
接下來的月子生活裡,尤玉璣寬心養著。除了陪伴一雙兒女,不是吃就是睡。她就算是想出門走一走,都不司闕允許。
司闕難一臉嚴肅:“她們都說月子裡不能這不能那。”
“哪呀?”尤玉璣彎著眼睛問他。
司闕不答,抱住尤玉璣的肩,拉著她躺下來。兩人躺床榻上,偏過臉互相望著。
“姐姐。”他低低地喚一聲,再湊過去用額頭蹭一蹭尤玉璣的肩頭。
尤玉璣恍然,自她生產一直司闕照顧著,連吃飯穿衣都極少自己動手。倒是許久不曾聽見他這樣稱呼她,又拿出這樣依戀的姿態。
尤玉璣立刻心裡琢磨著,是不是這段時日累著他了。
“怎麼啦?”尤玉璣轉過身來,手心貼著司闕的臉頰,指尖他的眼下輕輕了。
他喚她姐姐,她竟轉瞬又成了那溫柔寵溺包容他的姐姐。司闕抵她的肩頭,合著眼,慢慢勾起唇角,帶出舒適愜的笑容來。
他喜歡他的鳶鳶,也喜歡他的姐姐。
尤玉璣指尖輕輕碰著司闕的眼下,司闕仍舊懶倦地偎著她,沒有睜開眼,是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臉。
尤玉璣蹙了眉。懷胎十月然後是生產、養身體,讓她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這似曾相識的暗示。好半晌,直到司闕抬起眼巴巴望過來,尤玉璣才恍然大悟。她莞爾,繼湊過去,親親他的臉。
他這是,討吻啊。
唇瓣覆司闕的臉頰上,離開前,尤玉璣猶豫了片刻,旖唇向下滑去,慢慢覆上他的唇。
輕輕蹭一蹭,再伸出舌尖蜻蜓水地舔了一下。
司闕“呦”了一聲,拿出陰陽怪氣的吻:“姐姐還會主動親人啊?”
尤玉璣貼著他的唇溫柔開:“說話。”
你讓我說話我就不說話?我就說。
“姐姐,再親親。”司闕將手搭尤玉璣的腰上,往前挪著靠過去。
“將幔帳拉下來。”尤玉璣推推司闕的肩。
司闕依言將床幔放下來,然後解了尤玉璣的衣襟埋進去。兩孩子提前許久備好了乳娘,那些本該擠去早早了儘的鮮汁便入了司闕的。
尤玉璣不按陳地習俗,依著故土風俗,嬰孩不慶滿月,隻慶百日。一雙兒女滿月那一日,尤玉璣才走出房門,麵的涼風一吹,雖涼卻也覺愜與自由。
她微笑著,覺自己又“活”過來了。
“喵。”百歲從屋簷間躍跳下來,落尤玉璣腳邊,用腦袋反複去蹭尤玉璣的腳背。它不知道尤玉璣生了什麼病,原本進出自由的房門不準它闖。隻有一次它偷偷溜進去,上了床榻尤玉璣懷裡眯了一會兒,後來也司闕扔了出去。
尤玉璣蹲下來,撫一撫它的頭,溫柔對它解釋:“百歲了兩小夥伴,隻不過他們還小呢。等他們再大一,就能和百歲一起玩啦。”
百歲聽不懂,可是再次聽見尤玉璣的聲音,它足夠愉悅。
尤玉璣剛能出門,就去看望了母親。母親用了胡醫當初的子後,一直沉睡不醒,不過氣色卻眼見著好起來,就連脈搏也穩了許。
尤玉璣床邊坐下,輕輕握一握母親的手,柔聲低語:“母親有孫和孫女了呢。”
·
尤玉璣剛出了月子沒天,翠玉和林瑩瑩便帶著禮來慶賀。
“聽說姐姐不辦滿月酒,可咱們還是把禮物準備好啦。”林瑩瑩笑盈盈,一雙小酒窩盛著甜。
“快過來坐。”尤玉璣將兩人招呼到身邊坐下,又因翠玉嚷嚷著要見孩子,喚人去將兩孩子抱過來。
翠玉和林瑩瑩給兩孩子的禮物是知尤玉璣有孕時,便準備好的。翠玉最喜歡錢了,給兩孩子準備的禮物醜不說定然昂費非凡,那麼大的一金木馬,枕絮和抱荷抬著都嫌重。
林瑩瑩除了親自給兩孩子去寺裡求了平安符,還親手給兩孩子做了不少小衣裳。從裡到,從春到冬。甚至連小鞋子、小襪子也各做了一雙。
“姐姐,他們叫什麼字呀?”林瑩瑩甜甜問。
“還沒取字,隻暫喚星星。”
“哦。”林瑩瑩笑著拿一小鈴鐺逗著小孩,“星星,星星。兩顆小星星!”
尤玉璣與她們兩閒聊才知道原來麵的戰事已經這樣焦灼。因是雙胎有些危險,尤玉璣還未生產前兩月開始便過起不問世事安心養胎的日子,算上產後的一月,也不過三月已,沒想到司閬帶著兵馬這麼快都要殺進京城了。
逗弄了一會兒兩剛滿月混不知的小孩,翠玉拚命向林瑩瑩使眼色,林瑩瑩眉心輕蹙,帶著猶豫。
她們兩對孩子的父親
第150章 第150章結局(終)
好奇極了,偏又不敢嘴。來時猶猶豫豫商量著要不要試探著問一問?此時過來閒坐已半時辰,她們兩又開始好奇,尤是翠玉已然快忍不住。但是翠玉知道自己沒有林瑩瑩會說話,拚命給林瑩瑩使眼色,希望林瑩瑩用她那婉轉的話術問一問。
兩人正猶豫著,司闕推門進來,捧著一盒尤玉璣要的蜜餞果子。
猛地看見一身男子裝扮的司闕,翠玉和林瑩瑩都愣住了,直勾勾看著司闕緩步走過來。翠玉剛喝了一茶,驚連吞咽都忘了。
司闕緩步走向尤玉璣,立她身前彎腰,將手裡的蜜餞桌上。他直起身時,瞥向一臉驚愕的翠玉,漫不經心地問:“你看什麼,正麵小人?”
“噗——”翠玉剛要尖叫,中的茶水一步噴出來。
司闕頗嫌棄地瞥著地麵的茶漬,懶懶抬起眼皮瞥她:“公主府的規矩是這麼學的?”
翠玉接過林瑩瑩遞過來的帕子,一邊擦嘴,一邊睜大眼睛望著尤玉璣,手舞足蹈地說不話來。
尤玉璣忍俊不禁。她輕輕拉了一下司闕的手,抬眼望向他:“他們兩睡著了,讓乳娘抱他們下去吧。”
待司闕和兩孩子都出去了,翠玉和林瑩瑩轉過頭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尤玉璣,等著聽故事呢。
尤玉璣笑笑,柔聲道:“我也是後來才知他是男子的。”
隻這一句,他的也不再說。給翠玉和林瑩瑩留下許瞎想可能。兩人目光交流,興奮難掩。也不知道聯想到了什麼,又或者曾經許想不明白的事情也都有了答案。
翠玉又坐了一會兒,公主府的人接走,走時罵罵咧咧的,顯然還沒待夠。尤玉璣揉揉她的手,笑著說:“最近府裡飲食仍清淡,等他們百日你再來,那日才會有烤全羊。”
聽到烤全羊,翠玉這才笑了。
林瑩瑩又坐了一會兒,也是尤玉璣格留下的。
尤玉璣開:“最近月很時候有心無力,早就想問問你的情況了。”
“我挺好的。”林瑩瑩甜甜笑著,“還住以前的地。包子鋪已經不開了,不過拿翠玉借給我的錢銀,開了家酒樓。生還行。原忙些,上月狠心雇了兩人,最近沒那麼勞累了。”
尤玉璣問了選址,又聽林瑩瑩說了些酒樓的情況。後來她才柔聲問:“你和他呢?”
前一刻還滿臉笑容的林瑩瑩忽然蹙了眉,如水的明眸中染著茫然。
“姐姐,”她喚一聲,再喚一聲,“姐姐,我不知道。”
她往前挪了挪,無助地靠著尤玉璣的手臂,聲音空茫:“姐姐,我膽子小了。”
尤玉璣輕拍她的脊背,溫柔詢問:“不知道什麼?”
“我不知道他什麼會喜歡我。我也不知道這種喜歡值不值我去冒險。他說什麼要成離經叛道的傳奇。可哪有傳奇是這樣子稀裡糊塗的?這份感情的由來與發展,都稀裡糊塗的……”林瑩瑩困惑極了,“姐姐,到底怎樣才算深刻的喜歡?深刻到值孤注一擲?怎樣才算一時糊塗?我、我就覺我們隻是一時糊塗……”
尤玉璣耐心聽著林瑩瑩的話,大致聽懂了她的百轉千回。
“喜歡就是喜歡呀。”尤玉璣溫柔笑著,“曾經有人對我說過喜歡這種情感隻要滋生出來,不管少都值真心相待。”
“那些深刻的人銘記的愛情故事無不伴著當事人的苦難。當做故事聽聽便罷了,何必真的去追尋那樣九苦一甜的情愛。”尤玉璣沉默了好一陣,眼前浮現司闕的身影,她溫柔抿了抿唇,繼續說下去,“瑩瑩,這世間男女情愛之所以可貴,就於沒有一板一眼的規律可循,沒有八股文一樣生硬的道理應套。喜歡這種情緒的滋生可能有萬千種緣由,可真正長久的喜歡隻有一種,便是與他一起覺愜自,心生歡喜。”
“不是他如何如何,你才喜歡他。是你喜歡他,所以喜歡他的一切。”尤玉璣說,“你不懂這份喜歡從何來,這本身就錯了順序。”
林瑩瑩默默聽著尤玉璣的寬解,心中的迷茫稍微散去了些。興許,她不該這樣膽小。姐姐說對,既然生出了喜歡,何不勇敢一些。結果是壞的又如何?至少勇往直前的過程,是無畏無悔的。
“咚咚咚。”抱荷門輕叩,“安世子又過來了。”
“不見。”尤玉璣望著林瑩瑩兩小孩子求的平安符,心想陳安之至今不知道她一雙兒女已經滿月,竟還生著破鏡重圓的癡夢。
天色黑下來之後,春杏也偷偷過來了一趟,拿著她親手做的糕,和給兩小孩子做的玩具。
轉眼到了兩孩子百日這一日。翠玉和林瑩瑩早早趕過來,果然見到尤府的人抬著牛羊,還有山豬。
翠玉笑彎了眼睛:“看來不僅有烤全羊吃!”
此時,司闕坐桌前,將那枚尤玉璣曾送給他的平安鎖放桌子上,用尺子量了,再做了標記,此時正拿著刀小心翼翼切割。
當初尤玉璣送他這小金鎖,他嫌棄俗氣,卻日日戴身上,隻盼著孩子早出生,正言順繼承給孩子。偏偏生了兩,他隻好把小金鎖成大小一樣的兩。
尤玉璣正綰發,回眸望他:“一小金鎖已,至於嘛?”
“這叫父的公平。”
尤玉璣笑笑,往鬢上戴了步搖,對鏡照了照,往走。
“翠玉和林瑩瑩已經來了,阿淳也快了。我出去了。”尤玉璣經過司闕身邊,用手指尖輕輕戳了一下司闕的臉頰。
司闕視線終於從手中的小金鎖抬起,追隨著尤玉璣緩緩放下去的指尖。
“又開始勾人了。我準你將手拿走了嗎,狐狸精。”——這話,自然是司闕心裡說的。
已走到門的尤玉璣忽然停下腳步,回眸淺笑:“字想好了嗎?”
司闕輕咳了一聲,換上乖順笑臉:“認真想了。”
尤玉璣打量著他的神色,知道他又心裡瞎嘀咕了。她眼波流轉地給了他一味深長的目光,又輕描淡寫地移開目光,款款往走。
司闕望著尤玉璣婀娜的背影,終於說出:“狐狸精。”
尤玉璣眉眼嫣然,倒也沒回眸。
兩孩子的白日宴,完全按照司地舊俗,各種烤肉的熏香從尤府飄出去,香醉人。尤衡今日也軍中告了假,趕回來。日日跟尤衡身邊的尤嘉木自然也沒出門。
“告假可耽誤事情?”尤玉璣溫聲詢問。
尤衡搖頭,道:“不過是最後的頑抗,竟是些無用功罷了。”
尤玉璣沉默了片刻,問:“依二哥來看,京城還能守久?”
“你問我?”尤衡哈哈大笑,他抬抬下巴,“你該問你男人去。”
尤衡覺司闕這人有神奇,整日家伺候媳婦和帶孩子,可是每每預言的城池失守時日都毫不差。
時至今日,他也慢慢信了。興許司國複國有望。如今司閬帶著雄兵一路高歌殺過來,頗有神擋殺神的味。隻是日後真正坐龍椅上的人是誰,尚不好說。
正膳前,司闕終於將那小金鎖切好趕來。今日除了尤玉璣關係好的小姐妹,便隻有家人了。甚至連尤玉璣的表兄焦玉書也因不京中來不。
尤玉璣讓府裡的下人也儘興一起吃烤肉,整庭院裡一片歡聲笑語。
司闕冷眼瞧著,仍覺一雙兒女的百日宴淒清了些。他瞥向乳娘懷裡的小女兒,心道周歲禮上定然要補回來。
他收回目光剛要拿茶杯,忽想到剛剛隻望了女兒,立刻又望了兒子一眼。
嗯,公平了。
熱鬨到半下午,江淳和林瑩瑩、翠玉才紛紛告辭。兩小孩子早就乳娘抱下去了,尤玉璣也有些懶倦回屋躺一會兒。
司闕將兩半的小金鎖棱角磨平了,才戴兩孩子的身上。兩乳娘麵麵相覷,府裡可不是寒酸人家,什麼首飾不到?怎給兩小主子一人戴了半塊金鎖?
不懂。
待司闕回到寢屋時,尤玉璣已經醒來,懶洋洋地倚靠著人榻手裡拿著卷書。司闕嫌棄衣服上沾了熏肉的味道,去淨室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