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滑雪(1 / 2)

人間的日子很是清閒。

天氣晴朗,林信把木躺椅搬到桃花樹下,躺在樹下小憩。

此時在院子裡——

何皎正在灶房煎藥,已經能化作人形下地的秦蒼——還是失憶的——正舉著斧頭劈柴。

顧淵坐在林信身邊,認真地剝瓜子。

他把剝好的瓜子仁兒都堆在一個小碟子裡,小碟子放在林信麵前,林信時不時捏兩個來吃。

林信活得像個地租公。

他摸摸鼻尖,難怪從前秦蒼在天山占地為王,原來當王的感覺這麼好。

白日裡,院門大開著。

村中人家不多,幾乎每個人林信都認得,這時兩位村中頗有德望的老人家在門前站定,叩了叩木門,便進門來。

林信忙站起來,搬來條凳,請兩位老人家坐了。

老人家先用手按按身後的凳子,看穩不穩,才雙手扶著拐杖坐下。

其中一位老人家清了清嗓子,道:“初六河北邊的沈家哥兒娶親,娶的是五裡外桃溪鎮,開生藥鋪子的宋家閨女。”

老人家將油紙包著的點心遞給林信:“昨日夜裡,在仙君祠裡打了糯米糍粑,咱們村中每戶人家都分一分,這是信信你們家的。”

其實這事兒林信昨晚就知道了,他們昨夜在仙君祠禱告,禱告完了就開始打糍粑,他都聽著。

林信接過糍粑,笑著道了謝。

林信是枕水村中最後一戶人家,兩個老人家一路行來,也就在此處歇一歇,隨口說些閒話。

其中一位老人,正是上回來找林信談心,“反對家庭暴力”的那一位。

他轉眼看見顧淵,又看見小木桌上一碟瓜子,便笑道:“前幾日連茶都還不會倒,現在倒會剝瓜子了。”

林信看看顧淵,想要幫他辯解:“其實他還挺聰明的,上回那話是我隨口……”

那老人家仿佛沒聽見他的話,繼續笑道:“還是信信教的好哇。”

然後林信驚悚地看見顧淵點了點頭。

這個誤會還沒解決,下個誤會又來了——

原本在院子裡劈柴的秦蒼,扛著斧頭,走向他:“爺爺,我都劈完了。”

老人家驚訝得嘴都有點合不上,說話也有些不利索了:“幾……幾日不見,你們連孫……孫子都有了?誰、誰生的?”

林信扶額。

老人家會意:“哦,看來是信信……信信,你能生嗎?”

林信羞憤欲死。

我不能生,但是我能準準地跳進自己給自己挖的坑裡去。

他朝秦蒼擺了擺手:“去吧,去找你爹,你爹正給你煎藥呢。”

秦蒼雖然失憶,但是基本取向還是沒變,最喜歡何皎。

他應了一聲,放下斧頭就去找“爹”。

“這個人……”林信絞儘腦汁,編了一個謊話來哄兩個老人家,“這個人他叫做秦蒼,然後他遇到了……山匪,被山匪推下山崖,就被我朋友何皎救了。何皎就帶著他在我這兒養傷,這個秦蒼他失憶了,我一時覺得好玩,就騙他說……”

就騙他說我是他爺爺。

林信,你的良心會不會痛?

不,你沒良心。

老人家敲他腦袋:“你也不怕折壽,早點跟人家說清楚。你也不能仗著他傻,就欺負他呀。”

林信縮了縮脖子,連連點頭:“我知道了,知道了。”

顧淵順勢把他摟進懷裡,還揉了揉腦袋。

老人家轉而麵向顧淵,道:“他不著調,你也不能這樣縱著他呀。”

顧淵認真道:“能。”

能……

能就能吧。

*

很快便到了初五。

晚間天氣轉寒,原本村中人都聚在村頭的柳樹下聊天兒,現在就改在村頭的小屋子裡。

那間小屋子原本是建來給過路人或乞丐暫住的,現下村中沒有來人,所以他們躲在屋子裡閒聊。

林信愛交朋友,愛湊熱鬨,也混在裡邊。顧淵就坐在他身邊,剝板栗花生。

說實話,林信有時覺得,顧淵是個賢人——賢惠的賢。前幾日還笑話他不會倒茶,現在他連剝瓜子都會了,再過幾日,他恐怕就學會打毛衣了。

那場麵還挺恐怖的。林信摸了一個板栗,塞進嘴裡。

這時有人說起明日沈家小哥娶妻的事情。

“我剛經過沈家,看見沈家小哥又把門前兩個紅燈籠取下來,重新掛了一遍。”

“看來他很緊張嘛,這一天就掛燈籠了。”

“前些年生藥鋪子的宋姑娘還在櫃上幫她爹的忙,我還見過兩麵,又漂亮又溫柔。”

聽他們說話,林信笑了笑,伸手去拿板栗吃,卻不料碰到了顧淵的手。

村民們繼續閒聊:“我知道,沈家大嬸不是去年病過一陣嘛,沈家小哥常到桃溪鎮上,給他娘抓藥來著。”

“不過聽說啊,宋家老爺原本是不同意這門親事的。宋家姑娘早年喪母,這事情,好像是自己做的主。”

“沈家小哥去提親的時候,宋家老爺就沒露麵。也不知道明日接親,宋家老爺會不會出來。”

林信與顧淵再沒有其他動作,因為秦蒼從外邊進來了:“林信爺爺,爹爹說天晚了,催你回去。”

在眾人麵前,“林信爺爺”努力保持微笑:“好,爺爺這就回去。”

黃發垂髫,怡然自得,真好。

關於“爺爺”這件事,林信已經跟秦蒼解釋過不下三次了,但是失憶之後的秦蒼是個死腦筋,不知道為什麼,認準了林信就是他爺爺。

多次糾正,林信想讓他喊自己的名字,秦蒼非要喊他爺爺,得出的結果就是“林信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