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守116章 守缺【二更】(1 / 2)

於守缺山上住了一季,深秋時,為了積攢功德,師兄弟四人也要開始做任務了。

在凡間無名無姓、不受供奉的仙君,要下凡間行善事、積善因。

林信受枕水村供奉,原本不用做這些,但是他二師兄棲梧一定要帶他去見見世麵——

某天守缺山夜話,他們為了這個事情掐架。

棲梧道:“給你三師兄看看,做忠臣才是正道,做奸臣沒有出路。”

他三師兄胡離為了反駁這個觀點,也想帶林信去玩耍一番——

“做奸臣多快活,美酒美人;做忠臣吃青菜豆腐。小師弟,咱們走吧?”

林信把求救的目光投向大師兄:“大師兄做什麼?”

胡離道:“他不喜歡摻和朝政,在昆侖山上教弟子練劍。”

林信弱弱舉手:“我想……”

胡離捂住他的嘴,把他的話塞回去:“不,你不想。”

司懸悠悠道:“小師弟,你隨便選一個就是了,反正就是被其中一個暴打一頓。如果我是你的話,我就選七五,他沒那麼暴躁。”

林信思索的目光在兩個師兄之間轉過一圈,最後往邊上躲了躲,道:“我比較喜歡看一個新生的朝代慢慢崛起,落日餘暉還是讓三師兄一個人慢慢欣賞吧。”

棲梧高興得梧桐樹枝都在抖:“孺子可教。”

胡離抬手一擊,把梧桐葉打掉半邊:“給老子滾。”

過了一會兒,林信道:“小奴先放在師祖那裡吧,前幾日師祖跟我說,他可想小奴了。”

“不行。”胡離架著腳,捉著狐狸尾巴的尖尖,撓他的鼻子。

“為何?”

“老人家養貓,會越養越肥。”

司懸亦是道:“也不能交給師父養。師父整日煲湯,我們不在,全都給他喝了。大補特補,等你回來,他就真成了一頭小豬了。”

林信想想,好像很有道理。

“那我帶在身邊好了,應該也不麻煩。”

小奴原本趴在貓窩裡,還沒睡著,用爪子擋住臉——大約隻擋住了眼睛,安安靜靜地聽他們說話,聽見林信這麼說,高興得跳起來。

就跳到林信的肚子上。

“咿嗚籲——”

林信差點被他踩死,平躺在榻上,流下了不甘的淚水。

果然不能把小奴交給師父或者師祖,要讓他們再養一陣,能把他當做猴子壓在山下。

後來不知道聊到了什麼,胡離道:“其實七五從前也是有香火供奉的。”

“那現在怎麼沒有了?”林信一邊挼貓,一邊好奇地問道,“以二師兄的才乾,不至於被百姓推下祭壇呀。”

“因為祭壇上的根本就不是他。”

“嗯?”

“人家供奉的是朝廷的護佑神——說起來這人還和你有點關係。不知道為什麼,二師兄停在人家的腳邊,連帶著蹭了幾百年的祭祀。”

林信還是聽不明白:“什麼?”

棲梧解釋道:“那個護佑神是重淵帝君,他是吳國的護佑神。吳國給他塑金像的時候,我還是一隻出殼不久的小鳳凰。不知道為什麼,吳國把我的原形也塑在他的腳邊……”

胡離接話道:“我見過他才出殼的原形,像一隻小雞,毛茸茸的。”

“狐狸。”棲梧很沒有威懾力地喊了一聲,“不得對師兄無禮。”

胡離用手指拉著下眼皮,暗地裡朝他吐舌頭。

棲梧繼續向林信解釋:“我後來知道了,也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去問我父王母後。他們說,是我剛出殼的時候身子弱,所以向南華老君求了這個位置,讓我躲在帝君身邊,分一些功德祭祀。之後我不好意思,就把我的像拆掉了。”

林信點點頭:“原來如此。”

就好像枕水村仙君祠裡,他手裡的那隻小雀兒。

守缺山夜談往往會進行很久,直到他們沒有話說,一個接著一個睡著。

林信翻了個身:“師兄,講個故事好不好?”

胡離看了他一眼:“好啊,給你講一個我們狐族流傳很廣的故事。”

棲梧連忙道:“小奴還在,把你那些色彩濃重的故事收一收。”

“那你來講。”

司懸道:“我來講,我來講。”

他是常年在昆侖山上待的,人界有修道資質的人不多,有誌於修行的人更不多,所以昆侖山上的道士也不多。

再加上山上野物精怪多得很,所以,大師兄講的故事,一般都是——

恐怖故事。

月色自石窗照入,透過梧桐樹枝稀疏的枝葉,照在洞府裡。

胡離扯了扯被子,給自己和林信蓋上,林信捂住小奴的耳朵,棲梧也往梧桐樹枝更低處飛去。

司懸清了清嗓子:“準備好了,師兄就開始講了。從前有一個外出遊學的書生,他走在山上,忽然……”

眾人驚叫:“啊!”

“那姑娘還沒有揭下麵紗,隻聽見外邊傳來了‘篤篤篤’三聲敲門聲……”

“啊!”

正巧此時烏雲蔽月,風動樹枝,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棲梧忍不住了,飛下枝頭,翻身上了玉床:“狐狸,你進去一點,讓師兄躺躺。”

一張玉床上擠了三個人一隻貓,被司懸的故事嚇得抱在一處,瑟瑟發抖。

司懸還沒把故事講完,小奴卻用爪子拍了拍林信的手背。

“等一下,等一下。”林信舉手發言,“小奴要起夜!”

“那你就帶他去啊。”

“我……”林信吸了吸鼻子,“我不敢。”

他扯了扯胡離的衣袖:“師兄,你陪我去。”

胡離又碰了碰棲梧,把林信的話重複了一遍。

於是三個人帶著一隻貓出去,林信用衣袖掩著口鼻,一手拿著小鏟子。

樹影搖曳,林信感覺自己的頭頂有什麼東西拂過,他抬頭去看,卻什麼都沒有看見。

又過了一會兒,他又感覺有什麼東西飄過。

他喚了一句:“小奴,你怎麼這麼久啊,快點出來……”

小奴應了他一聲,林信左看看,右看看,又喊了一聲:“師兄?”

忽然有什麼東西纏上了他的雙腳。

林信顫巍巍地低頭一看——

那是兩條狐狸尾巴。

林信反應過來,回頭看去:“三師兄,你嚇死我了。”

胡離一頭長發披散,又穿著睡覺穿的單衣,站在他身後。身後冷風吹來,揚起他的長發,

他朝林信詭異一笑,陰惻惻道:“你的三師兄方才死得好慘,現在輪到你了,其實我更喜歡你的皮囊。”

林信“嗷”地嚎了一嗓子,差點站不穩,被胡離抱住了腰。

他舔了舔唇角,朝林信挑了挑眉:“小傻子,是我,你的美人兒三師兄。”

林信被他嚇得不輕,心有餘悸:“那二師兄呢?”

胡離鬆開他,一攏頭發,往邊上閃了閃:“他在後麵給我扇風。”

棲梧抱著鳳凰羽毛編成的羽扇,無奈地搖了搖頭。

這時司懸出來找他們。

“怎麼還不進去?小奴出來了沒有?”

小奴正好出來,在他的腳邊蹭了蹭。

“那正好,回去吧,我把故事講完。”

林信才要跟上師兄的腳步,忽然棲梧把他按住了。

棲梧指了指洞府的石窗。

那個石窗不大,但是很高。司懸是蜘蛛,習慣躺在蛛絲上睡覺,蛛網也結得很高。

此時月光明亮,由棲梧指的那個石窗上看進去,一個掛在蛛絲上睡覺的影子,看得十分清楚。

如果大師兄還在洞府裡,那出來找他們的,又是誰?

三個人嚎了一嗓子,林信抱起小奴,三個人轉身就跑。

司懸獨自回了洞府,看著蛛絲上的紙人,笑著搖了搖頭,轉身出去把他們都找回來。

他追在師弟們身後解釋:“那個是紙人。”

師弟們又跑遠了:“啊,彆過來!”

胡離道:“我是老狐狸,我年老色衰,我不好吃。”

“老鳳凰,不容易拔毛。”

“我是石頭,你咬不動。這隻貓太肥了,一咬一口肥肉。”

明明什麼妖魔鬼怪都見過了,竟然還會怕這種事情。

大師兄也想不明白。

*

那日夜裡,大師兄好容易把害怕極了的師弟們弄回去。

那時候是深秋,他們在山上瞎跑到半夜,玉樞仙尊還給他們煲了兩碗湯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