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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時奇襲,再加上他們穿的還是吳國的甲胄,不等江城守備反應過來,林蓁已策著馬,徑直入了守備府,刀劍所指,不費一兵一卒,城中人馬儘皆歸降。
江城不大,也不是什麼要緊的地方。
但是以此城為發家之地,足夠了。
林蓁身披甲胄,站在城樓上,手扶佩刀,指尖在刀柄上點了點。
重新派去接應的兵卒已經回來了,納百姓進城之後,再派將士迅速掘深護城河,便關閉了城門。
所幸已經過了年,冬日已經過去。
城中的守備大人早投了降,雙手奉上城中守備圖。
林蓁看了一眼,轉身下了城樓:“回去商議。”
江城是個小城,守備府也不大,簡陋得很。
以守備府作為議事之地,林蓁回去時,小雀兒正把林信從馬車上扶下來。
林信還昏迷著,沒有知覺。
有人多問了一句:“林將軍,他是何人?”
林蓁瞥了一眼那人,語氣平常:“倘若沒有他,在山穀裡,我們全都叫徐恪給砍死了。”
他想了想:“開糧倉,把方才從百姓那裡拿的糧食還回去。把府衙、守備府都開了,讓沒去處的老弱婦孺先住下。在這兒有親戚的,去尋親戚,同姓相扶,也是應當的。”
南邊重宗族,他這麼做,也都是有根據的。
“讓咱們的人,吃飽之後,多走動走動。”他冷笑一聲,“把徐恪做的那些事情,都張揚出去。”
林蓁要往府裡走,回頭再看了一眼,對自家爺爺道:“奔波了一夜了,阿爺也去歇著……”
老人家拄著拐杖:“阿爺還有些力氣,幫你去走一走。”
他還有些聲望,安撫百姓,他還做得來。
林蓁點頭:“謝謝阿爺。”他看向小雀兒,溫聲道:“你帶著仙……公子去我房裡,我房裡暖和。”
小雀兒應了一聲,他便抬腳入府。
小雀兒想了想,把林信背起來,也進了門。
房裡確實很暖和,小雀兒把林信放在榻上,又幫他擦了擦臉。
他握著林信的手,用妖力探了探林信的心脈,卻隻感覺到一片死氣沉沉。
他實在是不知道仙君的身體怎麼樣了,心中焦急,但又有心無力,想把自己的妖元分給林信一點,又怕反倒害了他。
小雀兒也沒辦法,隻能盼著老道長和柴全,或者是村子裡那位懂得醫術的半仙霜林快點過來。隻是他們早先就被衝散了,外邊的百姓也需要安撫,也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回來。
他起身,出去倒了一杯溫水,準備給林信潤潤喉嚨。
卻不料他捧著茶杯回來時,榻上人已經變了個模樣。
原本林信挨了天道一下,變作本相模樣。小雀兒方才隻走開了一下,一會兒沒看住,林信卻變作了十五歲時的少年模樣,瘦瘦小小的。
小雀兒很早認識他,也見過他這副模樣,心下一驚,輕輕扒拉開他的眼皮。
也看不出他的眼睛是不是又看不見了,小雀兒心中不安,想了想,還是出去找林蓁了。
守備府的堂前,林蓁與手下人正在議事。
林蓁坐在主位上,手邊一個茶盞,還騰著熱氣。
“江城以南,原本也是越國的土地,派幾個人,把徐恪所做之事散播開來。一定添上這一句,‘今日是枕水村,明日又會是哪一城的百姓?’”
他看了一眼江城守備:“大人與它城守備,應當有聯係,有交情好的,煩請大人即刻修書,勸降他們。”
江城守備不敢不應,連連稱是。
小雀兒不敢打擾,就站在外邊等著,林蓁抬眼看見他,再說了兩句,便結束了談話。
眾人將離開時,他往後一仰,靠在椅背上,似是隨口一說。
“閔帝林信,是我祖上。我小時常見他在枕水村中,與民同樂。今次一事,我也看見了閔帝,他對我說:‘蓁哥兒,莫怕。’”
這話半真半假,林蓁說出來,也是為了添一把柴。
等出了這廳堂,這個傳說聽的人多了,也就成了真的。
但是小雀兒不明白,撓撓頭,他覺得仙君就算快死了,也不會說這麼肉麻的話。
眾人走後,林蓁走到他麵前:“你怎麼了?”
“仙君有點不好,我拿不準主意。”小雀兒拉起他的手,拽著他往前,“正好你現在有空,你去看看吧。”
林蓁轉頭,喊了個人上前:“去找找枕水村的霜林道長在哪裡,讓他過來。”
半仙霜林原本隻是途徑枕水村,後來便在村中長住下來,開了個醫館。村中沈家小哥與宋娘子的孩子沈念君,生時體弱,是他照料長大的。
小雀兒拽著林蓁,穿過走廊。
房門卻是開著的,有個黑衣裳的人站在門前。
小雀兒把林蓁拉住,解釋道:“那是仙君的未婚夫。”
林蓁看了一眼,停下腳步。
林信正好醒來,睜開眼睛,眼神空洞。他試著坐起來,用雙手摸了摸四周,然後下了榻。
瞎了眼睛的亡國之君,穿了一身單衣,赤著腳下了地。
顧淵一邊解開披風,一邊走到他麵前,用披風把他整個人都兜起來。
十五歲的少年眼盲,忽然覺得身上有些暖和,懵懵懂懂地抬起頭,神色茫然,雙唇微張。,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