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畫像(3)(1 / 2)

第32章

那次政變,無論是聖上還是罪王都毫發無傷,倒是罪王的心腹與聖上的肱骨都各自傷亡了一批。皇家之人下起棋來,是以人命為代價的。

穆潯正說著,木門被推開,少年小臉紅撲撲地進來,周身冒熱氣似的,將屋裡凝滯的氣氛也衝散。

穆潯吩咐一旁靜立的小童為穆淵準備熱水和毛巾,“堅持了一早上,很好,來洗把臉。”

穆淵點點頭,在桌邊坐下,察覺到進來時氣氛有異,卻不知該不該問,直到小童端來熱水,正準備服侍穆淵,他這才看了譚江月一眼。

譚江月好笑地走過來,對小童道,“我來吧。”遂浸了毛巾,又著手擰乾,再看穆淵,已經靠在椅背上閉著眼了。

穆潯忍了又忍,說,“年年,你姐姐不是來服侍你的,沒有給你洗臉的道理,自己來。”

穆淵稍稍睜開一點,掃了穆潯一眼,而後閉著眼睛對譚江月撒嬌,“姐姐,我好累,手抬不起來。”

“你就坐著,沒事。”譚江月說著,將熱毛巾蓋在他仰起的小臉上。

“……”穆潯額角又開始突突,不知穆淵這小孩兒從哪裡學的這樣的本事。

熱毛巾將他白淨小臉熨得泛紅,眉眼濕漉漉,嘴唇櫻桃一樣紅,譚江月握著毛巾的手一頓,覺得這場麵有種直擊人心的可愛,方才沉鬱的心情一掃而空,她的一顆心也柔軟起來,捏著穆淵的臉蛋說,“用了早膳沒?”

穆淵仰著臉搖頭,“沒有,姐姐。”眨了眨眼,又補充道,“好餓。”

--

聞言,譚江月正準備說什麼,便聽一旁的穆潯冷不丁開口,“你先休息好再吃早飯,免得手抬不起來要彆人喂。”

穆淵看他一眼,倒是很乖地點頭,“好,潯叔叔。”

午後,穆淵推開穆潯的房門,隻見他又把譚江月的畫像拿出來瞧,這很反常,因為小叔從來都是畫過一副便很少再管的性子,送人也好,收在畫缸吃灰也罷,他很快就會畫出下一幅。

穆淵輕輕合上門,“小叔,你最近有點奇怪。”

穆潯收起畫卷,“我倒覺得你長了本事。”穆潯想說他什麼,但見他微垂著頭的模樣,不知怎的想起從前。從前的穆淵不需要撒嬌便有足夠的關愛,如今不用智計便逃不出賊窩,不冒充江年便得不到他想要的關心。

這般一想,原先的怒氣消了,反倒歎了一聲,“淵兒,你要記著,月兒不是你的親姐姐,所以行事要有度,以免日後真相大白了,你處境尷尬,鬨得難看。”

穆淵年紀還小,大概沒有想要很遠的未來,但穆潯能想到。他幾乎可以想見,任由穆淵這樣下去,日後各歸其位,他該有多受傷。

“小叔,我這不是想逗姐姐開心嘛。”穆淵看著穆潯,很篤定地說,“你們當時一定是在說她爹爹的事情,每次提到她的爹爹,姐姐就是那樣的神情,她很難過。”

穆淵笑了笑

,“我不想讓她難過。”

當晚,譚江月做了噩夢,夢見一支箭矢直入爹爹的胸口,她驚慌坐起,屋裡漆黑一片,空蕩蕩的仿佛隻有她的呼吸聲。

她偎在被子裡坐了一會兒,那口堵在胸口的氣慢慢舒出去,這一會兒她很想穆淵就在身邊,她伸手就能抱抱他。--

譚江月起身給自己倒了杯茶,是冷的,她眉也不皺地喝下,而後披上披風,悄悄推開門,木門放出輕輕的咯吱聲響,在深夜裡有些刺耳。

她在穆淵穆潯二人的門口站了一會兒,也沒有敲門的意思。

穆潯的小童聽見動靜便打了燈來瞧,隻見主人屋門口立著一道雪白身影,纖細又鬼魅,立時驚叫一聲,“你你你、彆過來!”

“……”譚江月也被他嚇到了,撫了撫胸口道,“抱歉,我這就回去。”

話音剛落,“吱”的一聲,房門被人拉開,穆淵立在門口,隻著雪白寢衣,小童手裡的燈盞映得他眼底亮亮的。

“姐姐?”他的聲音不複平日裡的清脆,有些啞,“做噩夢了?”

他看了那小童一眼,而後拉過譚江月的手,將她帶進隔壁臥房,而後將門一關,背對著門板說,“姐姐彆怕,我在呢。”

譚江月有些赧然,“我沒有怕……”

穆淵笑了笑,“潯叔叔不讓我和姐姐一起睡,不過我可以抱一抱姐姐。”

他伸手環住她,像哄孩子那般拍了拍她的背,涼滑的鬢發蹭著她臉頰,“姐姐,下半夜做個好夢。”

直到穆淵出門去,譚江月仍有些發愣,總覺得自己作為姐姐,好像被照顧了。

沒幾日,譚江月小日子走乾淨了,幾人收拾了行李,坐上馬車,朝城門出發。

譚江月掀開窗簾,恰巧看見穆潯上馬車時的不便,他從來風姿過人,何曾有這樣狼狽的時候?譚江月放下窗簾不再看。

“姐姐,我們要回家了。”坐在身旁的穆淵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