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偌大的客廳,靜的嚇人。
時朵瞪大眼睛，哇一聲，都不足以表達此刻她心裡的驚奇。
然後笑吟吟的往後靠在沙發上,瞄一眼西慕，看一眼宋燦,默不作聲降低存在感,吃瓜群眾俯身。
宋燦也被這突如起來的一聲“管管我”弄愣了。
垂下眼簾驚訝的看著眼前的男人,然後就看著他還伸手握住自己的手輕輕搖晃。
狹長的眼睛好像會說話，裡麵蘊藏了千言萬語。
這是突然怎麼了？
“你管管我。”西慕低聲重複。
“嘖嘖嘖”，時朵假模假樣的撲棱一下手臂,“哎呀我的雞皮疙瘩怎麼不見了，是不是落廚房去了？我得去找找。”
冷著臉瞥了時朵一眼,直到她躲到廚房裡,客廳裡隻剩他們兩個人,西慕徹底豁出去了。
緊攥著她的手不放,“我嗓子疼。”
“……”，宋燦眨了眨眼睛，思忖片刻看著他淡聲回答，“不是你自己抽的煙嗎？”
自己抽的煙喊什麼疼，而且還跟她喊，佯裝訝異的睨他一眼,“也不是我讓的呀。”
他自己跑到陽台上弄的煙霧繚繞的,又不是她坐在客廳裡架著四十米的大刀放他脖子上逼他抽的呀。
怎麼還賴到她頭上了呢！
這可得說明白。
從褲子口袋裡掏出煙盒和打火機動作強勢的塞到她手裡，又按著她的手指握住。
都弄好了之後,西慕才抬眸看她，“你收著。”
低頭看了一眼手裡的東西，宋燦揚眸看他,“我為什麼要收著？”
輕抿嘴唇補了一句，“又不是我的東西。”
男人垂眸無聲裂開薄唇苦笑一聲，仰頭看她，“你是不是成心氣死我啊。”
隨即收斂笑意，牽著她另一隻手按在自己喉結上，低聲呢喃，“真疼。”
不遠處時朵扒著門框悄咪咪的往客廳裡看，看的最後一眼感慨萬千。
命運啊，說起來就是這麼不公平。
看看慕哥溫順如大金毛的樣子，哪有當初冷麵煞神的模樣啊。
哎，也不是，慕哥現在對彆人還是之前那個狗樣子。
人比人氣死人呐！
止不住的豔羨，時朵也想在彆人心裡做那一個唯一。
垂眸想著
，穿好大衣，拎著包準備走。
哢噠一聲大門開了，兩個老太太站門口要往裡進呢。
時朵下意識往客廳瞥一眼，連忙伸開手臂攬著兩個老太太的肩膀，“哎呀奶奶，擇日不如撞日，我請你倆去吃飯呀？”
兩個老太太一聽剛要拒絕就被下一句話給鎮住了。
“那個酒店做的結婚酒宴特彆好吃，咱們去嘗嘗唄。”
連忽悠帶騙的把兩個老太太給弄走了，時朵最後看了一眼客廳裡麵，唇角微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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哢噠一聲，客廳徹底靜下來。
這回是真的隻有他們兩個人了。
西慕仰頭看著麵冷心冷的小姑娘，抿唇起身往餐廳那邊走。
宋燦：“？？？”
一臉疑惑的看著空蕩蕩的門口，這是乾嘛去了？
不一會兒，就看男人左手拎著瓶威士忌，右手拿著兩個酒杯進來。
站在她麵前看她一眼，然後轉身坐她旁邊，兩個人中間隔了快一米的距離。
“你酒量好。”西慕抿唇，抬眸看她，黝黑的眼睛泛光，“但是我一般。”
瞥了一眼桌上的玻璃酒杯，西慕轉眸看她，“我喝。”
宋燦：？？？
白嫩小臉上的疑惑更重了，圓溜溜的眼睛裡都是大大的問號。
“這是乾嘛？”
哪有人沒事灌自己酒的？
“你不是生我氣嗎？”
一邊說一邊擰開瓶蓋，往玻璃杯裡倒酒，琥珀色的酒液撞向杯壁。
“彆鈍刀割肉了。”
他都要被折磨死了。
“都說酒後吐真言，要不你拿我試試？”
直視她的眼底，西慕緩緩說出自己的心裡話。
“不管你是真想……分手，還是想懲罰我。”
眼裡的苦澀藏都藏不住，深吸一口氣，他繼續說道，“我們開誠布公的聊聊，好嗎？”
聽到這話，宋燦神情先是一頓，輕敲膝蓋的手指停住，隨後抬眸認真的打量他。
太陽這是打西邊出來了？
兩個人從重逢相識以來，好像都是她是主動的。
之後他雖然漸漸改變，行動上主動之後，但是好像從來沒有像這般示弱、以談話的方式解決問題。
真變了？
靠在沙發背上，宋燦心裡百轉千回，最後一聲長歎，“想聊什麼呢？”
西慕看她一眼，把玻璃杯放到
唇邊抿了一口，眉心不易察覺的微微蹙起，然後認真的看著她，“聊聊你。”
噗嗤一聲，宋燦笑一聲，“我有什麼可聊的？”
“奶奶在這，你開心嗎？”西慕輕聲問。
聞言，宋燦笑意斂去，雙眼直視他，似乎要洞察他的內心一般。
“開心啊，你知道的，為什麼這麼問？”
“有多開心？像之前哭了那時那樣喜極而泣嗎？”說完蹙眉靜默片刻，西慕抿唇，重新措辭，“應該不是喜極而泣，是……”
“是覺得自己有屬於自己的家人了。”
聽了這話，宋燦的神情更冷了。
靠在沙發上，雙臂攏在胸前，排斥、保護自己的姿態。
“你之前說過，希望有個自己的家。小王奶奶在濱城，是不是讓你隱約有這個感覺了？”
所以才即使空著出租房，有萬千理由能走，都妥協了。
這是他們從來沒有談論過的話題。
那個夜晚，那場嚎啕大哭的悲泣，他們默契的沒有再提過，當作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
“你想說什麼？”宋燦冷臉看著他。
“我也是這種感覺。”
突如起來一個也，讓宋燦一下愣住。
然後就聽他緊接著說道。
“我以前也想有個屬於自己的家，後來漸漸不想了。大房子對我來說隻是冷冰冰的住處。”
“你出現之後，好像慢慢開始不一樣了，空蕩的房子開始有了熱乎氣兒。”
輕抿嘴唇，凝視著她，往前挪一點理她更近。
“小王奶奶在這，你的感覺，就跟你在這，我的感覺一樣。”
“不論是原來那個彆墅，還是現在這裡，甚至是之前我們的那套老房子，都是這樣。”
“因為有你在，就……就讓我有家的感覺。”
拿起酒杯喝了一大口酒，西慕望著她繼續說。
“我之前從來不著急回家，反正就我自己，回來也沒什麼意思。”
說著勾唇笑，不知道出神想到什麼，笑意有些涼。
宋燦清秀的眉心擰起來，不解的看著他。
西慕舉杯又喝了口酒。
辛辣的酒液滾入喉嚨，才回神望著對麵滿臉疑惑的小姑娘，坦蕩的把自己內心在她麵前剖開。
“讓我體會到家的溫暖，又要離開”，西慕話音微頓，嗓音
有些啞，清了清嗓子才繼續問道，“會不會太殘忍了？”
他像一抹孤魂在這世間遊蕩許多年，有奶奶和朋友的陪伴，雖然長久被孤獨寂寞纏繞，可時間久了，也就沒什麼感覺了。
可後來她來了，像一簇火焰點亮他空寂灰暗的世界。
剛讓他嘗到了甜，就要棄他而去。
他大概的確是喝多了，才一口氣說這麼多話。
宋燦擰眉看著他，心緒複雜，靜默一會兒才答道，“這不是你情我願的事情嗎？”
戀愛也好，婚姻也好，兩個人的結合和分離，不都是你情我願的事情嗎？
怎麼還能賴到她身上啦？
這話像什麼詭異的冰凍魔法，一下把西慕給凍住了，男人坐在沙發上握著透明酒杯，垂眸看著杯中的酒液一動不動。
如果不是表麵還微微晃動，她真的以為突然靈異事件了呢。
但說實話，她挺喜歡這種感覺。
這種兩個人拋去外物，人格平等的感覺。
他沒有仗著年齡、地位還有金錢這些東西高高在上，而是從這些世間虛無中抽離出來，隻以人這個角度與她對話。
男人靜默許久，不時的喝口酒，蹙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玻璃杯裡琥珀色的酒液也一乾二淨。
躬身又倒滿一杯，西慕這才抬眼看她，狹長的眼裡爬上些許血絲。
“你這次是，真的想離開嗎？”
最後一個問題。
離開他，不要他，重新展開一段新的旅程，跟另外一個人。
“是的。”
聽到她的答案，仰頭把杯中酒一口乾掉，閉上眼睛遮住眼裡的苦澀。
西慕似乎真喝多了。
最近心事重，休息本來就不好。常言道酒入愁腸醉的更快，西慕就是。
眼神迷離仰麵靠在沙發上，緩緩側頭注視著她。
就這麼長久的注視著她。
大手緩緩移動，費力的眯眼想看清她手的位置，想牽住她的手。
結果還沒碰到她，整個人就順著慣性倒在沙發上。
嘭的一聲悶響。
站在一旁的宋燦靜默的看著，長歎一聲之後注視他良久。
轉身回臥室裡拿了一條毯子蓋在他身上，然後隨意拿了一本書架上的《鄉土中國》看起來。
看著看著就走神了，他這
段時間真的好像變了一個人一樣。
剛剛那些話，放在之前，估計怎麼都說不出來。
大王奶奶還打趣過，說西慕小的時候沉默寡言，踹都踹不出一句話。
那小子啊，總是做的比說的多。
可她這次，任性的隻想從他口中得到一句確鑿的話。
好像是有些無理取鬨，可說不上為什麼，宋燦就想讓他說出口。
兩個出生不同、成長經曆不同的人能在一起很容易，可之後磨合，攜手餘生太難了。
她想他能開口，希望他的改變能給她足夠的勇氣踏入新的征程。
想著想著，視線落在書頁上，索性搖搖頭不再多想，邊看書邊等男人醒來。
剛剛可還沒聊完呢。
書很好看，等抽離出來的時候渾身舒暢又有些疲憊，脖子酸的厲害。
扭了扭脖子，轉頭瞬間就和男人視線碰上。
“燦燦。”西慕低聲呢喃，眼神還不清明，“哥哥以後對你好。”
“不出格的事情都依著你……”
哦？
不出格的事情？
那什麼算出格的事情？
宋燦訝異挑眉，微微躬身，低聲誘哄著，“什麼事情都依著我嗎？”
“嗯。”
“那你把手機給我一下。”
聞言，西慕茫然遲鈍一瞬，然後還是乖乖的把手機掏出來遞給她。
“密碼多少？”
“503325.”
側頭看男人一眼，宋燦隨意的問，“什麼意思啊？”
一般密碼不是生日，要麼就是有意義的數字，這一看就不是生日啊。
“我家燦燦愛我。”
宋燦一怔，臉頰染上霞色，側眸嗔怪的瞪他一眼，“我問密碼是什麼意思。”
西慕還是剛剛那個姿勢，仰麵躺在沙發上，眼睛卻牢牢的黏在她的身上。
“密碼的意思就是，我家燦燦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