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031(2 / 2)

燕王大喜:“夫人果然深明大義。定北候,廖指揮使聽見了嗎?你們倆自詡聰明,倒不若一個婦人。”

廖指揮使抬頭,對許殊怒目而視,似是沒想到她是這種貪生怕死之輩,火都沒燒到她身上,她就投降了,還反過來勸他們。

定北候還是沒作聲,像是沒聽到一樣,也沒看許殊,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

燕王看他們這樣冥頑不靈就來氣。大軍圍城,時間拖得越久,變數就越大,雖然現在他手裡掌握著楊、廖兩家的幾個重要成員,暫時能夠要挾他們。可這些人一直不肯妥協,虐殺雖能嚇住一部分人,但同時也能激起下方將士的士氣,若最後兩家還是抵死不從,反倒會弄巧成拙,激起兩營將士的仇恨。

彆看他麵上凶得很,實則他根本沒下死手,挑的是婦人家眷,對廖指揮使和定北候已經是相當客氣了,就是想嚇住他們,早點妥協,又不至於激怒將士。

如今,他的人馬雖然暫時控製了京城。可齊王還在逃,城裡也有反對他的人,他必須儘快使局勢穩定下來,鏟除異己,順利登基,名正言順地執掌大燕。

可這兩人著實可惡,軟硬不吃。那隻能來點狠的了,燕王氣急,正欲開口加刑,許殊又福身道:“殿下若信得過臣婦,不若讓臣婦單獨跟侯爺和廖指揮使單獨談談,若能勸服他們,消弭一場兵戎相見,豈不是皆大歡喜!”

能這樣自然是最好。燕王對許殊這位深居簡出的薛夫人最多的了解就是陸瑤口中那個惡婆婆,其他的無從得知。但今日一看,不若陸瑤說的那樣胡攪蠻纏,倒是不卑不亢,頗有當家主母的風範,雖不知她能不能說服楊、廖二人,但看那二人油鹽不進的樣子,燕王也沒什麼好招,隻得同意:“那就麻煩夫人了,若夫人能勸服他們,解京城之困,救黎民於水火中,本王和全城百姓都感激不儘。來人將他們帶進去。”

說得可真好聽。許殊笑著說:“謝殿下,臣婦定當竭儘全力!”

士兵將三人押送進了城樓上的一間小屋,然後關上門。

門內隻剩三人,許殊隻是雙手被綁,定北候和廖指揮使則被捆得像個粽子一樣。手裡沒工具,這種情況下,許殊不會天真地以為她能夠磨斷繩子逃脫。她淡然地坐到屋裡的一張椅子上。

廖指揮使見了,冷哼一聲彆開了頭,似是不願跟許殊說話。

倒是定北候挺和氣的,隻是說出口的話有些讓人沮喪:“薛夫人,你何必浪費唇舌呢!”

許殊無奈地笑道:“世伯,廖大人,事已至此,你們又何必如此固執呢?誰繼位對咱們這些百姓臣子來說都是一樣的,燕王占了嫡長的名分,若按規矩,先皇去後本來也是該他繼位。”

“薛夫人,念你是個女人家,難聽的話我就不說了。你貪生怕死,我也不說什麼,但你彆拖我們下水,人各有誌,咱們不強求,隻是可惜了薛老將軍,死後晚節不保,怕是地下有知也要羞愧死。”廖指揮使說話很不客氣。

許殊裝作沒聽見,苦笑:“廖大人,你即便不為自己考慮,也要為思思考量考量啊。她才十四歲,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紀,好好的小姑娘少了一隻腳,這輩子豈不是毀了?”

廖指揮使梗著脖子硬氣地說:“那也是她的命。她生在廖家,享了十幾年的榮華富貴,我們這做父母的沒甚對不起她的。如今廖家有難,她跟家族共沉浮,也是應該的。”

他就認準了一個死理,怎麼勸都勸不動。

許殊無可奈何,望向定北候:“世伯,你是咱們中輩分最大的,經曆的事也是最多的,如今皇上仙逝,東宮無主,齊王不知所蹤,燕王勢大,其他幾個皇子要麼年幼,要麼資質平平,哪一個及得上燕王?燕王曾替聖上監國數年,性情溫和仁義,對處理國家大事信手拈來,便是為了這個國家,為了百姓,也沒比他更適合的繼承人了?你們又何必反對,做那曆史的罪人呢?”

最後一句話很嚴重,定北候掀開眼皮看著許殊:“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本侯領了聖上的俸祿,理當為君分憂。燕王確實不錯,可弑君殺父,如此狠毒,焉能擔當大任。薛夫人,你不必再勸了。”

許殊不讚同:“食君之祿,這俸祿是從哪兒來的?糧食、絲帛、銀錢都不會憑空變出來,這些都是老百姓日夜勞作,辛辛苦苦生產的,世伯若是忠君,那先對百姓負起責任,讓他們免於戰火吧!”

這不是挑戰他們長久以來接受的教育嗎?

定北候當場跟許殊吵了起來。

外麵燕王隱隱約約聽到聲音,召來一個士兵問道:“怎麼樣了?”

士兵如實說道:“薛夫人儘量勸說,定北候和廖大人冥頑不靈。不過薛夫人口才甚好,以一對二也不落下風,說得他二人啞口無言。”

還將許殊那番“食君之祿”的話原封不動地轉述了一遍。

燕王捏著下巴笑道:“倒不知薛夫人是如此識趣又有趣的人物,可惜了。”

東方先生卻有些憂心忡忡:“薛家世代忠良,薛夫人也是書香門第之後,恐沒那麼容易轉變立場,須得小心這裡麵有詐。”

燕王輕輕搖頭:“先生多慮了,不過一個閨閣婦人罷了,況且外麵還有士兵看守,她能掀起什麼風浪?”

東方先生一想也是,城樓頗高,那間屋子隻有一扇臉盆大的小窗透氣,他們三人又被綁著,沒有武器,能做什麼?

“那再等等吧,希望薛夫人能說動楊家。”東方先生覺得薛楊兩家是姻親,定北候的態度又不是特彆強硬,興許還有機會。

隻要能夠說動楊家,廖家孤立無援,再要攻破就容易多了,畢竟人都有從眾心理。而且即便廖指揮使還是個頑石,說不通,那也無妨,掌握了西大營,就能跟廖家的東大營抗衡,再許之以利,城外的守軍便不足為懼了。

燕王沒耐性:“再等半刻鐘,不行拖出來,繼續用刑,本王不信了,楊廖兩家都是硬骨頭不成。”

他讓人上了沙漏。

時間似乎過得格外快,轉眼,沙漏便要見底了。

燕王正欲讓人將定北候三人拖出來,瞭望的士兵忽然來報:“殿下,遠處似是來了一批援軍!”

“哦?看得清是誰的人馬嗎?”燕王馬上起身,站到城樓極目遠眺,隻見天邊像漲潮一樣,出現了黑壓壓的一群人馬,往皇城的方向奔襲而來。越來越近,這些人也由一個芝麻大的小點漸漸變成螞蟻那麼大,越來越清晰,半刻鐘後,大軍逼近,旗幟上的“薛”字迎風招展!

“薛?薛家軍?他們怎麼會在這裡?”燕王臉色大變!

東方先生表情也很凝重:“雲州距離京城有近千裡地,便是日夜奔走,晝夜不歇,也需兩三日功夫。”

可他們昨晚動手,今天下午薛家軍就到了。

燕王咬牙:“莫非薛家要造反不成?來人,將薛夫人帶出來。”

他手裡還有這樣一張王牌。薛家兄弟最孝順不過,薛夫人在他手裡,他們投鼠忌器,便是來了又如何?最後也隻能乖乖聽話,為他所用。

士兵立即去將許殊帶了出來。

許殊起初不明白為何突然獨獨將她帶了出來,等站在城樓上看到越來越近的薛家軍,她便明白了。

總算是來了,不然她還得絞儘腦汁拖時間!等了這麼久,總算等到了計劃最重要的一步,許殊心裡頓時輕快了許多。

燕王扭頭,陰惻惻地笑道:“薛夫人,可知來者是何人?”

許殊擰眉看向城牆下,像是沒看清楚的樣子:“莫非是薛家軍回來了?”

“夫人一無所知?”燕王盯著許殊。

許殊搖頭:“行軍打仗之事,我一個婦道人家哪清楚。”

哼!燕王沒說什麼,隻是盯著下方。

越看他越心驚,薛家軍這次進京的人數不少,粗粗一對比,並不比東西二營加起來的數量少。如此多的人,若說薛家沒二心,誰也不會信!

隻是,薛家軍怎麼將時機把握得如此之好?畢竟他也是年後才下決定要動手,一切都很倉促,距今也不過十來天。而知道此事的都是他的心腹,莫非這裡麵有人背叛了他?

燕王心裡百轉千回,將身邊的人一一懷疑了個遍,也沒想出個頭緒,如今也沒時間讓他想清楚,隻能暫且將叛徒的事放下。

薛家軍到來,三軍彙合,打了照麵後,東西二營自動讓開,騰了塊地方給他們。如今三軍壓城,京城外麵已圍了近二十萬大軍,還歸屬三方不同勢力,攪在一塊兒,局勢會越加複雜。

如此發展下去,事態會越來越難以控製。

燕王心底有數,臉色青白交加,眼神在許殊身上轉了好幾圈。

許殊知道,燕王是在打她的主意。她也一直在等這個機會,當即便站了出來:“殿下,臣婦也不知犬子為何會突然返京,許是聽到了什麼消息,來救駕的,若殿下信得過臣婦,不若讓臣婦試試,勸犬子出麵,說服兩營,以免戰亂起,生靈慘遭塗炭。”

這麼好心,燕王將信將疑地看著許殊。

薛家軍的突然出現,讓他對許殊已經產生了懷疑。

他一時拿不定主意,便問東方先生:“先生怎麼看?”

東方先生捏著胡子,看著下方多出來的薛家軍,多出來的這十來萬人,是個變數,但也是個機會,若是利用得好了,他們興許可以一舉將薛家軍收複,便是不成,也能用薛家軍來牽製東西二營,打破目前的僵局。

這樣一來,興許能解除了這圍城之困,給燕王爭取時間繼承大統。

“殿下可以一試,薛家軍素來忠義,若能為我所用,今日圍城之危便解矣。薛夫人深明大義,屬下相信薛夫人定能以國為重,以民為重。”東方先生話說得很好聽,還不忘給許殊戴一頂高帽子。

許殊甚是無語,這東方先生怎麼如此愛給人洗腦。

不過有他說項是好事。因為燕王明顯比較聽他的。

果然,這位東方先生的話就是有分量,燕王略一沉吟便同意了。

“好,薛夫人,你一向深明大義。此事就交給你了,若能成,本王封你為一品護國夫人!”燕王直接拋出了誘餌。

許殊垂眉:“多謝殿下。不過殿下,能否給臣婦解開繩子,以免小兒見了誤會。”

燕王一想也有道理,若綁著薛夫人,被薛家軍看了,肯定會覺得是他威逼薛夫人的,薛家軍會不相信他。而給許殊鬆了綁也無礙,她一柔弱女子,手無寸鐵,後麵還有士兵悄悄用刀指著她的後背,她隻能乖乖聽話。

燕王一揮手,士兵上前解開了許殊手上的繩子,將她推到垛口旁。

垛口隻到許殊的腰部上方,她貼著牆站,下方的人立即瞧見了她。

薛煦明騎在馬上,仰頭看著上方的許殊,大聲喊道:“娘……連奕放了我娘!”

許殊舉起手示意他安靜:“煦明,娘沒事,你聽娘說!”

薛煦明閉上嘴,點點頭,焦急地看著她。

燕王聽到她一句話就讓薛家軍安靜下來,甚是滿意,心道,若廖家、楊家這麼識時務就好了,事後也不是不可以留他們一命。

許殊低頭看著薛煦明,嘴角彎起,露出欣慰的笑容:“煦明,你長大了,成為了一個頂天地裡的男子漢,能夠撐起薛家,保家衛國,守護家人,娘非常開心!”

怎麼回事?如此多廢話。燕王擰起了眉頭,可想到每次東方先生說話的做派,又覺得許殊可能是在打感情牌,這也不錯,畢竟她雖是薛煦明的母親,但也隻是個女人而已,若是薛煦明不管她了呢?打感情牌好啊,薛煦明心軟了,就更不可能放棄這個母親了,那還不得任他擺布。

薛煦明心裡隱隱有不好的預感,他大聲說:“娘,你放心,兒不會讓你有事的。”

許殊的目光從他身上,以及後麵跟來的薛煦州,還有秦管事等人身上滑過,微微一笑,快速說道:“煦明,聽娘說,燕王殺父弑君,囚禁重臣,殺害忠良,這等不忠不義之徒,若登上皇位,必將生靈塗炭。他想用為娘要挾你,要挾薛家軍,但我薛家人豈是那等貪生怕死之輩,娘縱是一死,也絕不與如此鼠輩同流合汙,也不能成為你的桎梏……”

燕王一直在期待許殊用那三寸不爛之舌,說服薛家軍,誰料她竟然會在最緊要的關頭反水,讓她這麼說下去還了得。燕王急得大喊:“將她拖回來,捆起來,堵住她的嘴!”

聞聲,許殊回頭輕蔑地看了他一眼:“想用我要挾我兒,做夢!”

說完,她頭也不回,雙手撐著城牆,縱身一躍,毫不猶豫地從高高的城牆上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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