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橙暮和秦策的推測沒有錯, 在他們趕著屍體靠近那間死屍客棧的時候,山間突然就下起了瓢潑驟雨,意在逼迫玩家不得不進入客棧。
客棧大門是敞開的, 並且無法關上,但外麵如同封住了無形結界, 玩家進來就出不去了。
門板後麵設有專門的坑位,剛好可以讓屍體站立著卡在那裡, 不會淋到雨,也不會吹到風。
客棧內部的裝潢古樸而破舊,牆上貼著濃黃的符紙, 桌椅都掉了漆, 錯落點著幾盞油燈,光線昏暗, 燈影搖曳。
淩橙暮在桌旁坐下來,瞧見那有一壺茶水和兩個茶杯, 她順手拿起茶壺往桌上一澆。
隻聽“嘶”的一聲輕響,桌麵冒起了青煙。
她冷笑:“處處陷阱, 連杯水也不給喝,絕了。”
秦策環視四周,他總覺得附近陰氣陣陣,不太對勁。
雖說這種地方,也不可能有幾分陽氣, 但這麼不祥的預感, 他還是相信自己的直覺。
“客棧裡有不乾淨的東西。”
淩橙暮點頭應著:“都把咱引到這來了,必然是有安排好的節目, 是找一找還是等它們自己出現?”
“找找吧, 免得天亮也下不了山。”
“行啊。”
客棧的麵積不算大, 兩人分頭巡視,安靜空蕩,似乎並沒有什麼特殊的疑點。
然而……
淩橙暮在擺了兩隻酒壇子的櫃台前,停住了腳步。
這兩隻酒壇子比一般的酒壇子,還要大上一圈,上麵貼的也不是毛筆寫著“酒”的紅紙,而是符紙,跟牆上貼的那些長得很像,可畫的符咒卻又不太一樣。
她若有所思:“這是不是鎮靈符啊?”
秦策給出了簡潔果敢的提議:“撕了。”
她一笑:“正合我意。”
說完,她一揚手,利落撕掉了酒壇上的兩張符紙。
客棧房頂懸掛的小串鈴鐺,忽然毫無征兆地晃了起來,發出細微輕響。
牆上符紙如小型招魂幡般飄動,影子迷亂。
麵前的酒壇子,刹那間爆裂開來,隨即滾出了兩顆怒目圓睜、血肉模糊的人頭。
淩橙暮條件反射,登時把其中一顆人頭給踹飛了。
人頭不偏不倚落在秦策腳邊,秦策也飛起一腳,又給她踹了回去。
兩人莫名其妙玩起了足球比賽。
人頭:“……”
陰風越來越盛,這並非來自山間的風雨,而是來自客棧內被封印的殺氣。
除了門後的那具屍體,客棧的一切都被吹得東倒西歪,人在原地連站穩都有些困難。
直到所有的符紙都被完全吹起,紛紛揚揚,猶如出殯時撒了漫天的紙錢。
秦策頂著強風走到了淩橙暮身邊,他沉聲道:“你看。”
四麵的牆壁,逐漸現出蛛網般細密的裂紋,而後徹底崩塌,露出了被砌在裡麵的無數具焦黑乾屍。
它們幾乎隻剩下了乾癟的骨架,腔子上頂著一顆黑漆漆的骷髏,但手指指骨無比鋒利,具體可參照愛德華的剪刀手,隨隨便便就能把人捅個對穿。
包圍圈正在縮小。
秦策果斷掀翻麵前的那張方桌,將衝得最猛的兩具乾屍撞飛了數米。
淩橙暮雙手用力,擰開了盲杖的刀刃。
她踩著椅背一躍而起,於半空中漂亮的鷂子翻身,落地時刀鋒旋舞,接連削斷了擋路乾屍的頭顱。
戰勢一觸即發。
同一時刻,其餘隊友們在另外空間的死屍客棧內,也遭遇了同樣的困境。
陰風四起,伍時玖正踏著滿處飄飛的符紙,瘋狂逃竄。
她抱著客棧裡屹立不倒的柱子,手腳並用向上爬,爬一米出溜半米,那場景有一絲絲滑稽。
她兩條小細腿跟打了結似的纏在一起,一麵艱難轉過脖子,去看不遠處的陸零。
實話說,她現在無比想念老父親常肅。
陸零的強項是遠程攻擊,近戰優勢不足,所以他跑得很快,儘量與追逐的乾屍們拉開距離。
他抄起自己那柄銀色回旋鏢,反手朝著乾屍群扔了出去。
回旋鏢於空中發出蜂鳴般嗡嗡的響聲,兩端鋒刃削鐵如泥,像是一台收割機,將乾屍們紛紛擊成數段,變成了散落在地的碎骨塊。
他抬手,穩穩接住了返程的回旋鏢,並朝伍時玖投去一瞥。
“你還真是排不上半點用場。”
伍時玖可不受這激將法影響,她故意陰陽怪氣地笑。
“那當然,畢竟我什麼都不及格,不像您人如其名踩線及格——您這麼厲害的監獄長,對付一群乾屍還不是綽綽有餘?我給您鼓掌就夠了。”
“你抱柱子抱得這麼緊,拿什麼鼓掌?”
“那就不鼓掌了,我可以吹口哨。”
然後她就即興給他吹了段《葬禮進行曲》。
陸零把後槽牙都咬酸了,他默念“彆人生氣我不氣,氣出病來無人替,我若氣死誰如意……”,隨後重新操縱回旋鏢,殺向仍舊張牙舞爪的乾屍大軍。
牆壁裡到底砌了多少乾屍,誰也數不清楚,他隻有一個人,身陷包圍,顧此失彼,難免產生疏漏。
後方有落單的乾屍,張嘴咆哮著奔跑接近他,他來不及轉身察看,可伍時玖卻看見了。
臥槽,這混蛋暫時可不能死啊,他一死我也得交代在這!
這是她的第一反應。
情急之下,求生欲令她毅然決然跳下了柱子,隨手抄起一把椅子就衝上前去。
常哥說過,勇氣往往是一件能救命的事情。
橙姐也說過,當斷不斷,必遭禍患。
她使儘全部力氣,將椅子掄在了那隻乾屍身上,由於用力過猛,虎口差點被震裂。
那隻乾屍倒地,周圍幾隻乾屍登時被激怒,集體將目標鎖定了她。
鋒利的骨爪,眼看著距離她隻有半寸之遙,她敏捷向後一躲,躲過了要害,但手臂依然被劃傷了一道口子,比較淺,卻也流血了。
回旋鏢及時飛至,齊根削掉了乾屍的腦袋,陸零撐著桌麵躍到她麵前,很是詫異。
“你怎麼下來了?”
“廢話!我不下來你就被偷襲了!”
他略顯意外,低頭一瞥:“呦,受傷了,疼不疼?”
伍時玖在他耳邊吼:“我要去跟秦執行官告狀,就說是你害的!”